第 4 章（1/2）

顾则笑有点恍惚。

他其实没有想过在别人面前唱歌，就像他没有想过和一群人一起看电影吃火锅一样。答应林天来看电影，只是希望自己在生日这一天，尝试一点不一样的打发时间方式，而不是和试卷为伍。

网络上曾经有人把孤独分为十个等级，从一个人去逛超市到一个人去做手术，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无数都市男女纷纷在网上讲述自己的经历，他们对于孤独等级比别人高的态度有些难以捉摸：些许的难受，莫名的自豪，找到同伴的欢喜。

人是社会的人，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喜欢热闹，觉得一大帮人凑在一起才有安全感，这是大多数人的天性。所以孤独等级表出现的时候，一起带出了一句话：“哪有人喜欢孤独，只是不喜欢失望罢了。”（**）

这些话在无意之中就刺痛了社交恐惧症患者。

常人看来最难过的事情，难过到可以摆出来“求安慰”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才是舒适区，正如顾则笑很少吃海底捞，他不需服务员在他面前放一只玩具熊，他也不需要有个人笑着看着他准备随时为他服务，他宁愿服务员对他爱搭不理，去一家不那么好吃，但是空荡荡火锅店，一个人坐在桌前，吃得狼吞虎咽，风生水起。

他会一个人进入KTV，一个人呆在包间里。他甚至不愿走入那些K歌亭，公共区域的人来人往也许会成为他的噩梦。

但是今天不一样。他和四个认识但没有很熟悉的人一起出了门，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一起唱歌。这不是社恐症患者伴有的“讨好型”人格在作祟，他没有像小时候参加学校组织的春游那样强迫自己忽略心里的不舒服，如果有大人像对待小孩子那样对待他，问他“你今天过得开不开心呀？”顾则笑觉得这次不用撒谎。

“谢谢。”

他说“谢谢”的时机挺巧妙，更像登台献唱的歌手在感谢观众，而不是一句从心底掏出来的真诚。

在场的人情商不低，但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没能明白顾则笑这一句别别扭扭的感谢，一律当做他在耍大牌，很配合地起哄他：

“顾则笑我爱你！”

“顾则笑你好帅！”

调笑的话语甚至带上了口哨声。

顾则笑装模作样地挥手向“台下观众”示意，甚至对着房间角落鞠躬，戏精上身似的，“感谢乐队老师，同时也是我的编曲点歌机老师，他真的非常棒，也感谢给我加了混响音效的音响系统……”

台下观众笑成一团，“老顾你偷偷看了多少歌唱节目啊？”周斯同把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嚼着锅巴，一个问句被他说的嘎嘣脆，还有“哗嚓哗嚓”的背景音。

顾则笑没有回答，把手里的麦克风递给胡宇凡，后面都没有他的歌了——他就点了这一首。

有了顾则笑的唱功作为铺垫，后面的曲子自然是索然无味，几个人离开KTV的时候刚刚五点，夏至虽然过了，白天依旧很长，五点天都是亮的，连“夕阳的余晖”都没有，盘算了一圈，几个人觉得只好回家写卷子了。

市中心的公交车很多，但是公交车站一般也就是那么几个，几个人一合计，竟然只有顾则笑和唐楚凡同路，另外三个人则在另一个公交车站。

下午五点是晚高峰的前奏，还没到一个城市交通最繁忙的时段，但也绝对谈不上“通畅”，提早下班的人聚集在十字路口，远看就是乌泱泱一大团，别说顾则笑，就是唐楚凡也不愿意过去挤，远远地看见信号灯由红转绿，用胳臂肘顶了顶顾则笑，“老顾，你觉得我们赶得上吗？”

“赶得上什么？”顾则笑眼睛明明是看着信号灯的方向，一时间也没能明白唐楚凡在说什么。

“这波绿灯呗。”唐楚凡看着人群延迟了几秒钟才开始挪动，嘴角牵出一点笑意，“赌一把？”

幼稚，顾则笑心里这么说，嘴上却回答：“来。”

暑假第一天，段城市中心的钟楼广场上，出现了两个奔跑的少年。

唐楚凡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觉，他从顾则笑唱完歌以后，一直觉得心脏好像装满了一种异样的情绪，很满，满到要溢出来。

他没有转头看顾则笑，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步伐跨得很大，甚至觉得自己要飞起来，又好像拥有了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自己敏捷地避过前路上的行人。

他好像穿行在风里，风带着未尽的余热，略过每个裸露在外的毛孔。

两个人跑着过了马路，还不够过瘾似的，一路跑着到了公交车站，扶着车站牌，就在垃圾桶旁边喘气。

喘着喘着就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谁先开始的，满头满脸都是汗，肺里的气还没匀过来就又遭到如此打击，只觉得嗓子眼都像有火在烧。

“真傻逼啊。”唐楚凡直起身，刚好挡住了车站其他人的视线，“你怎么也不拦着我？”

顾则笑平时锻炼得少，刚刚跑完的时候喘得像个破风箱，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周围行人的注视，此刻慢慢回神，又恰巧被唐楚凡挡住，心理上的不适感很微弱，心情出奇地好，“没办法，唐大佬疯起来，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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