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厚颜者胜(二)(1/2)
纵然我是个好看热闹的脾性,也懂得鹊桥相会的不易,就算是亲妹妹也不能仗着哥嫂的大度,就恬不知耻地搅了人家夫妻重逢的气氛。
所以在得了便宜后,我识趣地退到一旁,朝着那些大人的去向反方向行走,打算在自我消遣中好好认一认这偌大的后院。
寻乐子的方法有很多,但要在别人的地盘上自寻乐子,就不见得那么容易了。
钱庄的后院甚大,我在廊下拐了好几下也没见着个人影,只有郁郁葱葱极力繁茂的大树,不时漱漱飘落几瓣合欢花的花须。高老爷的汇升恒通,连树木都种的整齐划一,没有一处可让人挑剔的地方。钱庄还当真与别处不一样。
廊道很长,长到我记不清经过了多少间寂静的空屋间,终于在行走多时后,来到一处有名号的屋子前,抬头便遇上红木匾额上赫然的黑字——库房。
库房?我从小在商铺摸爬滚打,知道布坊的库房中存的是丝布,米铺的库房中铺的是大米,鱼馆的库房中养的是活鱼,茶铺酒窖的库房中自然是茶叶与陈酿。钱庄的库房,装的莫不是真金白银?
朱红的牖户中似乎爬满了铜锈与金银腐朽的味道,这味道顺着横竖交错的木架,透过扇框拼接的缝隙,直扑上我的耳面,包裹住我的口鼻。而这储着满是金银的库房的两面门扇中间,被大铁钉钉的死死的铜皮包裹那锁环处,竟是没有上锁的!
未上锁的库房像是磁石,吸着我伸手摸上了那锁环,冰凉的金属顺着指尖传过来一阵寒意,伴着“吱”一声的沉重,我推开了一面门扇,阴冷的空气透过半开的木门从幽暗的房内释放出来,身后的热气与屋内的阴冷形成强烈的冲撞,阴阳气流顺着七窍钻进我体内——我嗅到了金钱的味道。
钱库内设极其简单,皆是砌成阶梯式的石台,石台上齐齐码放着几十万个铜钱。从最下一层的石阶开始,以贯为串,黄铜色的铜钱蜿蜒盘放,牢牢码在十二阶石台上。石台下方静静摆着十箱散钱,每个箱内都装着几千文铜币,我捏起一枚,外圆内方,上头工整印着“奉元万年”。这里的铜钱光滑无锈斑,养的色泽光亮,如果现在有烛火一照,光泽更甚。
我将铜钱放回箱内,这样多的铜币还是头一次见过,但再多也是文钱,不如金银摄人心魄。
偌大的汇升恒通,难道钱库中就只有铜板?
我正想着,四下顾盼,心里算着这十几万的铜钱换算下来的价钱,却见身后墙角下有一块奇怪的十字形石砖。
这块石砖的颜色比地砖稍深几分,凸出地面一寸多的距离,与四周的砖间留着一条浅浅的小缝隙,不像是铺上去的。我俯下身去,本想离得更近看清楚些,谁晓得脑中蹦出另一个想法,鬼使神差地一抬脚,踩在了十字砖上。
“轰——”随着一声闷响,我面前一整块石墙移动了起来,这,这居然是一道石门!
石门缓缓地移动着,少时完全移开,整面墙挪做半面,露出内室中的白银与黄金。
原来真的有真金白银。高老爷的钱库暗设机关,保护着内室中,一块两块……上百上千块……呃,数不清的银锭与金条。
里室比外间大了许多倍,除了同样修砌着十二阶石台外,还有两个大木框架。框架中一层层叠放着白银与黄金,一边是银晃晃,另一边是黄灿灿,哪怕室内光线昏暗,石阶与木架上的万两银钱也能发出金银散出的炫目光泽。
如果不是命好,投胎做了韩百万的女儿,我定是无法在误入了钱堆后仍可以这般镇定自若。
金钱是个好东西,它可以换来人穷其一生追求的种种。金钱是个坏东西,亦让人抛弃已经拥有的种种不择手段的追求它。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宽广的土地,比沃土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浩瀚的,是星空,比星空还要无边的,是人心。
不贪不妒,不沾不染,断除一切邪知邪念是非颠倒的迷惑与妄想,一生行走当坦荡荡。
想到此我安心地转了个身,脚下却踢到一只装满银锭的钱箱,因堆的太满,架不住这脚一震,便叮叮当当地往下落了银锭。
不妙!银锭落地回声清脆,要是引来了旁人,我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我立马将掉落的银锭小心摆放好,岂料银子尚且还握在手中,就被抓了个现形。
眼前这人估计将我当成心怀鬼胎的窃贼,以极快之势抓住我的手,我惊地叫到:“做什么!我不是……”同时挣扎着脱开他,却在推搡间换了个方向,看清楚这位与我狭路相逢的“密室侠客”。
“你!……你怎么……瘦了?”我不停地眨着眼睛打量着他整张消瘦的面孔,倏忽间,竟将本来要怪罪的话吞下了肚,完全是换了一种语调,关怀着懦弱地问道。
跟前这人牢牢一怔,怔过后打探地问:“你……心疼?”
我被他问得晕乎,心道真是作死,巍峨峰那次的心结还没完全化解,又因早上的胭脂水粉怄着一肚子气,怎么会脱口而出一句关怀的“瘦了”?
一定是刚刚受不住大哥大嫂的浓情蜜意才在此时显得有点……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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