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1/2）
第一章故人
四月的第一天，蜻川已经基本褪去了寒冬的冷冽，万物都在早春温暖的阳光里开始慢慢的复苏了，林鹭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走到旁边的花店挑选了一束小白菊，花店老板和林鹭已经很熟了，很热情的和林鹭聊着天。
“小鹿呀，叔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喏，你的小白菊，”，何叔一边摇着头一边把一束包装素雅的小白菊递给她，“ 每年都是这一天....哎，这都多少年了..听话，你还小，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林鹭一边接过花一边把手伸到包里去摸零钱：“嗯嗯，我知道的何叔，我这不是路过想来看看你嘛，其他的事情我早就没在想啦”
“哼....你就敷衍我吧”
林鹭抿着嘴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从花店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黑了，暮色阴沉，一大块儿一大块儿的乌云已经占据了半面天空，林鹭再也不敢耽误，赶紧上了公交车。
到终凉山的时候，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雨，空气里混杂着腐朽的青苔的霉味和湿润的春雨的气息，林鹭撑开伞，开始顺着通往山腰的小路往上爬，因为下着雨的缘故，梯台上又覆着薄薄的苔，林鹭走的小心翼翼，十分辛苦，等她终于来到陆之杳墓前的时候，天已经半黑了。
长吸了一口气，微微的压了一下发酸的眼眶，林鹭把那束小白菊轻轻的放在了陆之杳温柔的笑脸前，印在墓碑上的少年眉眼俊秀，笑容温暖得好像有微风正轻轻的撩起他额前的碎发。这样的少年本应该永远灿烂，永远被温柔对待，永远微笑在十八岁的微风里，可是现在他却只能永远躺在终凉山这片早已腐烂的泥土里。林鹭轻轻的蜷缩在陆之杳的墓前，双手掩面，眼泪从指缝里滴落在小白菊的花瓣上，和雨水混在了一起。她恍惚间好像能听见陆之杳依旧在她耳边轻轻叫她小鹿，然后陪她一起走在蜻川每个深夜的长街。
那时她刚刚知晓了自己的身世，陈薇日复一日的带着一身的酒气和青青紫紫的的痕迹回家，那一天，林鹭正在房间里画画，突然间，卧室的门被一阵强大的外力从外面直接砸开，陈薇那张比妖精还要美艳的脸当时扭曲的比鬼还要可怕，她的嘴唇肿得充血，还被人蛮横地穿了一个唇环，血淋淋的挂在下嘴唇边摇摇欲坠。林鹭当时吓疯了，陈薇当时看着她时候脸上全是轻蔑又诡异的笑，还没等林鹭作出反应，，陈薇就掏出她的手机，颤抖着的手指在键盘上熟练的按下了一串号码。
电话拨通了，林鹭不知道她打给了谁，电话那边一直在嘟嘟的响着，等着手机那头的主人接起电话，就在林鹭以为不会有人接了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那边没有声音。
陈薇带着哭音哀戚的抽了两口气，然后仿佛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然后开口道：“林嵩，你老婆要把我逼死了，你到底管不管？”
那边依旧是沉默，陈薇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又说道：“我的命贱，我认，林鹭呢？她身上好歹流着你一半的血，呵，怎么？你老婆要让她也去卖？”
那边似乎有点不耐烦，林鹭隔着电话好像能隐约地听到指甲轻轻敲击办公桌的声音。
大约过了十秒左右，电话挂断了。
陈薇垂死挣扎的朝着电话那头吼了两声，然后终于认清楚了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这个事实，林鹭觉得她当时就像一只被随意抛弃在海滩上濒死的一条鱼，她大力的把手机朝墙上扔去，全身止不住颤抖，林鹭看着她青紫交加的手臂，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紧紧扼住她和陈薇的喉咙，使她们不得喘息，无从逃脱。
十分钟后，陈薇躺在地上的手机响起了短促的短信提醒音，林鹭爬过去，像是等待自己命运的宣判一般拿起地上的手机。
一条并不长的短信：你算什么东西？千人骑万人睡还指望着林嵩要你呢，别白日做梦了，带着你那不知道和谁生的野种有多远滚多远吧。
林鹭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一整天都如行尸走肉一般，陆之杳跟她说话，她发现自己的脸部肌肉好像失去了知觉，她连一个僵硬的笑容都挤不出来，陆之杳快急疯了。
“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小鹿，我....是不是阿姨又出什么事儿了？你快说话啊”
林鹭用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杳，有一天你会讨厌我吗？”
陆之杳瞬间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把林鹭拉到楼梯间的角落，严肃又认真的问她：“小鹿，你会讨厌我吗？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
林鹭被他的严肃吓得停止了抽泣，陆之杳用不大不小却绝不能容她挣脱的力气按住肩膀，她仰起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像一块黑水晶浸在最清澈的泉水里，她还带着哭音，却还坚定又认真的看着陆之杳，软软的嘟囔道：“怎么可能啊，阿杳....我怎么可能会有讨厌你的一天呢”
陆之杳按在她肩膀上的手紧了又紧，然后俯下头抱住了她：“如果有一天.....我是说有一天所有人都讨厌我，所有人都恨不得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个时候，你还会在我的身边吗？”
“当然会呀，阿杳，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你那么那么好......我想不出比你更好的人了，我..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你？”
陆之杳揪紧的心脏好像一瞬间被熨烫得服服帖帖的，林鹭感觉到他的眼泪润湿了她后背的蝴蝶骨，感受到他的脆弱，她也伸出纤细的手臂抱住他。
“小鹿，我也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我会永远对你好，我会永远保护你”
年轻的少男少女在脆弱又敏感的年纪里互相的承诺与依偎仿佛还飘散在风中，一转眼却已是阴阳两隔，是了，就连她的陆之杳也讨厌她了，也不要她了。
“阿杳......阿杳.......你不是说会永远陪着我的吗....阿杳.....”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大颗大颗的雨珠拼命一般的往地上砸，林鹭只觉得在这一刻她可以什么都不顾了，陆之杳还在她的身边，还在微笑的看着她，她所有的委屈，她的痛苦难过都可以在这里发泄出来，在这一刻，她不用怀念过去，不用忧心未来，不用对所有人善良微笑，只在这一刻她只是一只委屈的朝着陆之杳哭泣撒娇的小鹿。
林鹭醒来的时候有一种隔世的错觉，她睁着双眼楞楞地盯着头顶空白的天花板，直到听到有人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哎呀，17床你终于醒啦，你等等啊，我去叫你男朋友” 一个年轻的护士推开门对林漉说。
男朋友？哪里来的男朋友？林鹭正疑惑着，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有点发晕。不一会儿，小护士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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