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的大学往事(1/2)
居然照例点了她常点的那些食物,可是不管细嫩Q弹的烤章鱼还是香辣多汁的鸡翅,她吃起来都味同嚼蜡,只是咀嚼的动作能让她有一些无济于事的安全感,她想起来了几年前自己的大学时光,那个时候的李春秋老师。
五年前,留着南瓜头,带着一副眼镜的居然,抱着一摞书雄赳赳地踏进教室,那是她第一次走进大学的新闻班。讲台上站着一个穿着夹克的中年男人,儒雅的气质即便是干练的皮夹克也盖不住,在讲课时还会不时透露出一丝凌厉。居然记得,第一节课时,他从讲台上走到学生们的中间,义气凛然地说,“拥一理想,所传皆事实,所述皆有力,唯,不善沉默。我希望你们在多年之后,能成为这样的人。”居然把这句话,用力地写在了她暑假时就已经准备好的笔记本,专门为大学准备的,笔记本的第一页。
这个老师是李春秋。
接着就是全班同学的自我介绍,按照惯例,每个人都要说一说为什么选择新闻学这个专业。轮到居然时,她站起来,“在是是非非中睁着清醒的眼,当别人沉睡时,我要睁着眼。”她字字铿锵。李春秋听到这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比别人的更重一些,他问她,“你叫什么?”居然回答,“枕善而居的居,侃然正色的然。”李春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名字是居然的父亲给她起的,“然”的意思是她长大一点儿后,父亲给她解释的。居,是她自己的理解。
后来,大家渐渐熟悉起来,李春秋成为了学生们中间议论度最高的人物,这位老师长得温文尔雅,但那双凛冽的目光时不时透出的冰凉,又会自动划出一道鸿沟,谁都靠近不得。居然觉得那种眼神里,似乎有一些绝望,又有一些自我保护的自卑。记得有一次,有胆大的学生在课堂上问李春秋,“老师,您脖子上的那道疤是怎么来的?”他正在黑板上写字,听到这句话,手停了一刻,但并没有回头,继续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照旧写着改写的字。在写完那一行字之后,云淡风轻地说,年轻无知的时候,做错了事,自己划的,就当做一个警醒吧。没人能看见他此刻的表情,但居然又想起了那道凌厉的可怕的目光。他说完就转身回来,给了学生们一个微笑,依旧是让人如沐春风,“同学们,今天我们来讲新闻工作者的自律与他律。”没有给他们一丝追问的空间。
居然大二那年,康德制药又被曝出有一批新药正在进行实验,这些实验本就应该是接受公共监管的,只是没有受到大众的广泛关注,但当地新闻社,也就是居然现在工作的新闻社,不知为何,决定将会跟踪调查这件事,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像药物实验的新闻一般很少会有公众关注,更别提点击率了,虽然蹊跷,但对公众而言不失为好事一桩。也是在那个时候,居然被李春秋推荐去了新闻社实习,她跟的第一个新闻就是康德制药的药物研发。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当年是因为调查康德制药的高官性侵案而身亡的,一直以来,她都尽量避免和相关的消息接触,自动与这个公司拉远距离,万万没有想到,李春秋竟然硬要把她往这个案子里面塞,她最初对这件事是抗拒的,但已经进入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新闻社,还能够做一手新闻,这对一个学生来说极具诱惑力,尽管内心矛盾,但还是因为李春秋的一番开导,她迈出了这艰难的一步。她记得李春秋在办公室和她语重心长说的一番话,“居然,我知道你因为个人原因,心中有一些解不开的疙瘩,但是你必须要去过了这一关,我能做的,就是推你一把。你要记住,做新闻,可能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往往你会发现,柳暗花明之后的,是一个更大的深渊,还有许多山重水复的路需要你去披荆斩棘的走下去。无论在你面前的是什么样的人,无论他看起来再怎么正气凛然,你都要持有一种怀疑的态度。哪怕你面前的是我。”她牢牢记住了这些话,但总觉得话外有话,后来看到康德制药的高官给自己的实习老师手里塞红包,实习老师一脸理所应当的笑容把红包塞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她懂得了李春秋那番话的含义,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这个社会的阴影处的样子,而教会自己的,是她投入99%信任的老师。但她的潜意识告诉她,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她更没有想到,会有一天,李春秋也会与徇私这样的字眼扯上关系。
从那次调查之后,她意识到当年父亲自杀的案子,可能并不只是世人看到的那个样子,于是从那时起,她就开始着手调查,但康德的信息监管做的非常严谨,几年下来她一点线索都没发现,即使去做那条新闻,得到的也只不过是被编辑后的材料。所以看到那个李同时,她才要抓紧这个线索,自从休息室偷拍被李同发现后,他也长了一个心眼,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
居然从回忆中抽离,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终于清醒了一些,她开始思考,他们为什么会和自己的老师有关系。谜团越来越大,她有些不知所措。
程一舜从李春秋家离开后,驱车直接回海边别墅的家。一路上,他没忘记通过电话叮嘱江远飞,把李春秋所有资料发给自己。他的路虎在高速路上疾驰着,很快就到了家,推开家门,一个穿着oversize的白色针织衫,宽松的卡其色裤子的人出现在沙发上,他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那人正是白越。
“你在我家干嘛呢?”程一舜刚进门就把自己的黑色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松了松肩膀。
“好久没见你了,想你了呗。”白越轻松接住程一舜扔过来的外套,顺手叠了一下,放在了自己旁边,还不忘逗趣程一舜。
“前几天不才见过吗?”程一舜转身走到厨房吧台,倒了杯水咕咚喝了一大口。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白越的目光跟着程一舜移动,身体倒是以一个更加舒服的姿态向后靠在沙发上。
程一舜又倒了一杯水放在白越面前的桌子上,但是没有接他的话。白越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察觉到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叔叔当年那件事情是有什么新的进展了吗?”他收回之前开玩笑的语气,认真问道。
“嗯,江远飞查到了那个记者。”程一舜也坐在了沙发上。“是海上大学新闻系的教授。”
“那他应该是知道真相的吧。”
“我不清楚,这几天他不在上海,今天去了他家,只有一个他夫人和女儿。”
“叔叔最近身体还好吗?”
“下午去看他了,还是老样子。”
“你妈最近有消息吗?”
“没有。”程一舜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回答白越,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
“这么多年了,她要联系你早就联系你了。你也不要那么执着找她了。”白越把手搭在程一舜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从5年前认识他的时候,程一舜就在私下四处打听母亲的消息,这么多年来,依旧是音讯全无,即使她有自己的苦衷,这么多年来对儿子不管不问,也未免太过无情。
“算了,给你听一下我前两天创作的新歌。”程一舜呼了一口气,站起来,调整心情。
“洗耳恭听。”白越重新靠回沙发上。
程一舜从墙角拿来自己的吉他,随意地坐在白越对面的地毯上,调试了一下吉他,就弹唱了起来。
航班落地,夜晚降临
和你走在陌生城市的街口
流经桥下的小河倒映着漫天星星
耳机里的音乐唱着少年少女第一次见面的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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