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安妮1（2/2）

“我问你，去了哪里？”

“补课。”安长欢说得很小声。

“补屁课！吴老师打电话过来说了！你今天必须说清楚你去了哪里！”

安长欢细长的手指放在膝盖上，不易察觉地颤抖。

“我x妈今天就要打死你！成天就知道给我闯祸闯祸！生你有个屁用！还不如早早死了干净！”安老爷子到处找，找到家政阿姨丢在桌子上的鸡毛掸子，举起来往安长欢身上抽，抽得很用力，声音啪啪啪听着吓人。

安长欢先是跪着，然后被打趴下，和破了的木偶一样不动、不呼吸。

他不想撒谎，就受着。

动静引起家里人注意，仆人、后妈、后妈带来的妹妹冲出来拦住打红眼睛的安老爷子。

安长欢摇摇晃晃站起来，又摇摇晃晃上了楼，进了自己房间锁了门。

他倒在柔软的床上，鞋子都没脱，身上疼得他皱眉头。也没开灯，天花板在视线里越来越低，黑暗中他听到有人在哭。

有人在黑暗中看着他。

天花板顶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他，嘻嘻笑着，像是在嘲讽他的狼狈。

安长欢闭上眼，那些尖叫、刹车声、哭泣就和虫子一样钻进他的耳朵里。

他放轻了呼吸，捏着手心的脉搏感受那里的跳动。泪水淌满了他的脸庞，他倒抽着气像要死了一样断断续续地哽咽着。

他在黑暗中数数：“1、2、3、4.....”

中心花园疗养院。

赵享之换了一身白衬衫，头发刚洗过垂在额前看着年轻稚嫩了点。

他躺在s曲线的白色沙发上，对面坐着妆容精致衣着整洁的心理医生——白大褂是不能穿的，这是高级疗养院，来的客人非富即贵不能让他们感到自己有病。

“李医生。”赵享之笑眯眯的打招呼。

李医生照例打了招呼聊七聊八才切入重点：“我听说，昨晚你没有经过医生同意就跑出去了？”

“是的。”

“去干什么了？”

“找人。”

“......”李医生捏着录音笔，沉默半晌才问道：“你又去找安妮了？”

“嗯。”

“这次找到了？”

“是的，但不是我要找的安妮。”赵享之看上去好像很高兴，脚丫交叠在一起晃动。

“我不太懂，你能讲得具体一点吗？”

“安妮没有红色的头发，他不是安妮。他是红色头发的小妖精，漂亮、危险、蛊惑....不好意思李医生，但我还是要说，我都看硬了。”

“你说的是那条街上的.....”李医生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

“他不是。他应该没有和任何人有过**易——如果您是这个意思。我打听了一下，安妮喜欢抢人东西。”

“我听说了，你的现金都被抢了。”

“是的。”

“你好像很高兴？”

“是。他让我高兴。”

“为什么？因为他和安妮同名？”

“不全是。他穿女装、抢钱、劫富济贫.....”说到最后一个词赵享之笑了一下：“死了，还拼命活着。真好看，像光一样。”

“你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呢？”

“既然那么痛苦了为什么还要活着。自杀不就好了吗？”

“你是在暗示我你有自杀的倾向吗？”

“不是的，我只是感受不到活着的意义，不是想求死。”

“有什么区别呢？”

“求死的人会用各种手段结束生命，比如我母亲。但我不会刻意去寻死，我只是刚好‘活着’罢了。”

“说到你母亲，你现在还会想起她吗？”

“偶尔，很少。做梦的时候会梦到一点。”

“都梦到什么？”

“她给我做饭，给我洗头发，提醒我抬头不要让洗发水弄到眼睛里。”

“你....恨过你母亲吗？”

“恨，那是什么？”

“这么说吧，你想起你母亲是什么感觉？”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会对死去的东西产生什么感觉吗？”

“一般来说，我们会对死去的人产生一种思念或者爱意恨意之类的。”

“你是想说我不是正常人，因为我既不想我死去的母亲，也不爱她也不恨她。是这样吗？”

“.......”

李医生从诊疗室出来，赵享之还躺在沙发上，戴着耳机听歌摇头晃脑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享之的朋友景然从走廊上迎上来，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李医生捏了捏眉心骨，有点头疼：“.....建议你做好准备，他肯定还回去找安妮的。”

“可是......安妮早就死了。他还是，不肯承认这个现实吗？”

“不，他现在要找的是另一个安妮。”

“另一个安妮？”

“对，红发安妮。”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