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安妮3（1/2）
“我杀了个人，他的内脏和肠子都翻了出去，眼睛里都是血，瞪着我。每天晚上他都来找我.....。我知道我该去死，但是我没有勇气。”安长欢坐在赵享之的膝盖上，后者抱小孩一样给他擤鼻涕，喂他喝热牛奶。
“你为什么该死？”赵享之把他抱得更紧，用要把他融进身体的力道。
“如果不是我，他就会活下去了。”
赵享之不理解，抽了张纸给他擦鼻涕。
“都怪我的.....如果不是我非要穿女装，非要和爸爸吵架，非要跑去和朋友飙车，就不会出这种事.....我好恨.....为什么我不是女生。我讨厌我男孩子的身体....我那么听话，已经很努力了，可爸爸还是觉得我不好.....我明明已经很乖了啊.....”安长欢哭累了头脑不清醒，想到一处说一处，没有什么逻辑。
赵享之却听懂了。
一场车祸，一条人命，让长欢学会了压抑自己的天性。忍受父亲的毒打和咒骂，承认自己是个垃圾，是个无可救药的喜欢穿女装的变态。
所以他只允许自己压力大的时候做红发安妮，去任意妄为。快乐一瞬即逝，立刻做回那个刻板严肃的安长欢。
一边和内心的天性和家里人的刻薄以及时不时出现的幻觉做斗争，一边努力地活成世俗价值里的“正常人”。
“那么痛苦，为什么不去死？”赵享之问他。明明只要死就可以一了百了，但仍要活下去，用最艰难的方式——就和大多数人一样。
“死多容易啊，眼睛一闭腿一蹬就完了。可是活下来多难啊，要忍受非议、要忍受痛苦、还要忍受离别。活下来的人才了不起呢，我要做了不起的人。”安长欢脱口而出。
赵享之陷入了沉思。
长欢开始发抖、抽搐，紧紧抱着赵享之的脖子，像抱着求生的浮木：“我好怕。享之，抱紧我。”
赵享之就抱紧他，揉膝盖上的长欢柔软的脚掌，一点点把他冰冷的身体焐热。一个晚上，他靠在沙发上，看怀里的人小动物一样蜷缩着手脚靠在他胸前睡着了。
睡得还极不安稳，鼻头时不时抽一声，手脚抽搐几下。
赵享之眼神的光又暗下去，第一次有情绪在里面翻滚。他摸自己的心脏，那里感觉到了愤怒、心疼、痛苦。
那是从未有过的，他抓着安长欢的手，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
像是作为人类第一次活着。
景然从赵享之嘴里听到安长欢的名字，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他以为他们没有联系了。听到赵享之说要查安长欢车祸的事情后，他脸都白了。
“享之，我觉得有件事，你有必要要知道。”景然声音颤抖着，“撞死安妮的，就是安长欢。”
“安妮和安长欢是同一个人啊。”赵享之疑惑地皱起眉。
“我说的是....”景然吞了口口水，“之前的安妮。”
赵享之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啊，黑发安妮。”
“你之前不是让我查安长欢吗？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其实安长欢就是撞死你.....前任的人。”景然观察着赵享之的神色。
“所以呢？”赵享之表情里没有一点惊讶，仿佛听到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仿佛之前满世界找黑发安妮的人不是他。
“你不生气吗？”景然奇怪地问。
“我应该生气吗？”赵享之比他更奇怪。
“你不是很爱黑发安妮的吗？”
“啊。爱啊.....”赵享之像是听到什么奇怪的词，古怪地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因为安长欢怕黑，赵享之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赵享之抱着他坐在沙发上，说：“长欢，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吗？”
“记得，疯子一样，穿着西装去那种地方，浑身都散发着‘我很有钱快来抢我’的信号。”
“我跟我心理医生说我去找人，其实不是的。与其说是去找人，还不如说，我是好奇。”
“好奇，好奇什么？”
“你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我妈的故事吧？”
“嗯。”
“她说因为很爱我没办法和我分开，才要求我和她一起去死。后来我遇到一个人，他也这样说。“
“爱到也想和你一起死？哼，那你人缘真好。”安长欢冷笑一声。
“别生气欢欢，我一点也不爱他。”赵享之害怕地握住安长欢的手，把他紧紧贴近怀里，用双臂缠着他，像是怕他逃跑。
“我不生气，你继续说。”安长欢还在生气。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他会‘爱’我？我忽然很想了解他们口里那个了不起的‘爱’是什么。”
“这和你去红灯区有什么关系？”
“长欢，他喜欢男扮女装，名字也叫安妮。我只是想，或许和另一个和他类似的人在一起就可以了解他的想法。红灯区是唯一一个我知道有男扮女装的人的地方。”
安长欢听到这里坐直身子，噼里啪啦地甩赵享之巴掌。赵享之早知道会这样，抱着他不撒手让他出气。
“王八蛋！混蛋！你把我当替身？你x妈！”安长欢眼圈红红的，开始爆粗口，停不下来。
等他冷静下来了，赵享之才轻轻的说：“我没有把你当替身。”
“我不信！”安长欢尖利地喊着，捂着耳朵，开始流眼泪。
“我杀了他。”
安长欢缓缓放下手来，脸上还挂着两行泪，呆呆地望着赵享之。
“我完成所有他要求我做的事情，他都觉得我不爱他。我觉得维持‘爱’太累了，就和他提了分手。”
“然后呢？”安长欢还抽抽搭搭的。
“他开始跟踪我，用自杀威胁我。把我约到他家用刀刺我，没有成功就哭着求我和他一起跳楼，他说没有我他就活不下去。长欢，他在要求我杀了他。”赵享之说到这里语速变慢了许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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