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镇医院,住院部。
舒夏靠着单人床埋头做英语试卷,旁边摆了牛津词典和英语课本,整个病房里只剩下刷刷的写字声和呼吸声。
“小夏,妈妈没事儿,你快回去上课吧,别耽误你的学习。”病床上,舒夏的妈妈梅婷一脸的关心,长期生病的身体看起来很羸弱,头发枯黄乱糟糟的,脸上瘦得只剩下一层皮,不过今天的精神头还算不错。
她一开口,就像是打开了洪流开关,病房里呼吸声、咳嗽声、翻身声......接踵而至。
“妈,你别操心我的事,我成绩没下降,你好好休息,我在这儿学也是一样的。”舒夏抬头看她一眼,又埋头继续做题。
病房里住了三个人,他妈,一个老头,一个和他妈年纪差不多的中年妇女。
“你儿子真孝顺!”中年妇女说,声音沙哑得像是说不出来,舒夏倒是希望她能安静一点。
从洗得发白的背包里摸出耳机塞进耳朵里,调大音量,才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舒夏最大的优点便是不想听的东西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他妈和中年妇女的对话他愣是一个字都没记住。
英语试卷做完的时候,她们还在唠嗑,什么都聊,不外乎吃喝拉撒外加八卦。
舒夏有些同情的看着沉默的老头子,他应该也烦了吧!
“妈,我去给你带饭,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儿就叫护士,知道吗?”嘱咐完,舒夏反复检查一遍,见保温瓶里没热水了,又急匆匆的跑去开水房接水,关门的那一刻中年妇女又说:“你儿子真孝顺!”
舒夏脚步顿住片刻,像是没听见一样,去开水房打水。
回来后,她们还在聊。
他检查确定没问题了,收拾书包,才对着他妈说:“妈,我先回去了!”
梅婷点头,“好。”他打开门出去。
“你儿子真乖!学习很好吧!”那中年妇女又说。
镇医院不大,住院楼只有四层高,他妈住在三楼,装修也有些老旧,砖块似的白色瓷砖在阳光下倔强的反光,有些破损的、污渍的,连反光的机会都没有。
门口有很多病人,手里拿着吃的,喝的,和同病相怜的病人相互比惨,我这身子骨不行了,心脏病、高血压,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声音洪亮,舒夏扫他一眼,看着十分健壮的中年男人,手里还捧着酸辣粉呼啦吸得有劲道。
这医院里多数人都是多病加身,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你看我这么多病还能吃还能睡还能蹦跶,是不是很流逼?
舒夏把耳机塞进耳朵里调大音量,从弯弯绕绕的花园里出去,医院是七八十年代建的,直到现在也没改建,许多设施都比较老旧,就花园比较有看头。
舒夏每次都会从花园绕一圈,看完花花草草,心情也好了。
花园没有长椅,也就没有人来转悠,比医院大门口要安静许多。
医院门口有一个公交站,人很多,车还没来。
他缓缓走过去融入人群,显眼的校服在一群人中格格不入,现在并不是学生休息的时候,旁边的眼神一会儿扫过来,带着‘这孩子肯定学习不好,逃课,不成器’的眼神,过分一点的和身边的人低声说,还不忘悄悄的瞥一眼,看吧,还穿着校服呢,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舒夏自小最不缺的就是闲言碎语,早就练就一身事不关己的本事,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超然体质。
“小伙子,今天没去上课啊,不舒服吗?”旁边的臃肿大妈带着三分担心五分好奇,还剩下两分八卦,她一问出口,周围的阿姨们都停下嘴竖起耳朵听。
舒夏垂眼扫她一眼,带着不耐烦和冷漠,“您管得真多!”
“你你....你这小伙子,咋说话呢?阿姨也是关心关心你,会不会说话啊!”大妈立马炸呜呜的喊,周围的人也指指点点,没礼貌,谁家的,啧啧,幸好不是我们家的,不然腿都给他打折......
舒夏偏头看着远处,毫不在意身处舆论中心。
医院这边经济不好,以前还能靠着煤矿赚点钱,后来矿洞出事后,煤老板跑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经济一度低迷。
楼房也是错错落落,没有规划,哪儿舒服就往那儿建,和县中心天壤之别。
水泥路坑坑洼洼,马路两边多是修电器,修摩托,装修的,很乱很杂,偶尔能见一家餐馆,门口也是被旁边家修车的机油染黑一片,看起来不太干净。
这条路叫环城路,也就是绕着城外走,所以公交车也很破烂,就算挨着医院也不例外。
车很快过来,乌漆嘛黑的车身在坑洼的路上摇摇晃晃,远远地就能看见,公交车站的人都蜂拥挤在路边,占了大半个马路。
舒夏每天都坐这路公交,知道其实人不多,几乎每个人都有位置,可是那些可能是以挤为乐趣的人就喜欢蜂拥在一起。
公交车晃悠了两分钟才到达站牌,噗嗤一声,车子停稳,众人如被捅马蜂窝的马蜂找到目标,一拥而上,挤在门口,师傅在车里不断的喊:退点儿,退点儿,车门打不开了,聋的,没听见啊!
这时前面的大妈才会稍稍往后退一点儿,等车门一开,蜂拥着进去,师傅在喊投钱,谁没投钱,后面在催快点儿,快点儿,我孙子在家里哭得慌呢!
舒夏不喜欢坐,那些大妈没事儿也爱背着背篓,提着篮子,大包小包的挎一身,一个人的公交车钱占了两个位子。
他站在后门的扶手杆旁,没握,因为面前的阿姨一个人霸占了,他只能拉头上的横杆。
九月底的天还是很热,车里味道混杂,包子味儿,汗臭味儿,车子的机油味儿,还有不知是哪个刚染头发的,窗口的风一吹,扑鼻而来的化学染料味儿。
舒夏屏住呼吸,能憋就憋,看着窗外的房子慢慢的倒退,渐渐的房子减少,农田变多,车子一顿一顿的,隔不了多远就得停一次,舒夏不知道其他地方的站牌是怎么设计的,他们这里的站牌看人多人少,房子密集多的地方站牌也多,人烟稀少的地方,隔个一两公里才有一个站。
车里的人在慢慢减少,说话的嗓门却没减。
“前方到站大湾子站,请需要下车的乘客到后门下车,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车门一开,舒夏跳下车,新鲜空气扑鼻而来才感觉活过来。大湾子是个名副其实的地名,这里有个湖,在三山之间,形成一个包围圈,前靠水后靠山,那时迷信的人修房子看风水,可能是同一个风水大师看的,在大湾子里住了十来户人家。
舒夏家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村,就他家最破烂,也很好认。
都在用水泥钢筋的时候,他们家是瓦房,在贴瓷砖的时候,他们家还是瓦房。
石头块铺成的院子,栅栏外围种了些大蒜和葱,蔫头耷脑的一片青菜,几盆干枯的山茶花。舒夏进去的时候顺手掐了几根葱,扯几张菜叶子扔进鸡笼,瘦骨嶙峋的几只母鸡涌上去几口就吃完了。
院子里乱糟糟的,堆了几块大木板,几双没洗过常年不穿的鞋子,还有倒在地上的扫把,还有其他没用的小东西,很乱。
家里安静得很,没人。
他摸出钥匙打开日经风吹日晒的木门,家里一如既往的乱成一团,墙上满满的奖状,全是一等奖,第一名,有些新的,有些已经褪色了,还有些已经脱落一角悬挂在墙上。
他有些烦躁的把书包丢进自己的房间,又去厨房做饭。
家里没菜了,就算他有厨艺,没材料也没辙。
他压抑住火气,最后忍无可忍一脚踹翻脚边的矮木凳,宣泄心底的无名火,周遭的一切让他恨不得逃得远远地。
“兔崽子回来了?煮饭没,老子要饿死了。”门外传来熟悉的醉醺醺的声音,舒夏妥协似的把火烧起来,刚看了眼,家里已经欠费断电了。
舒夏熟稔的烧火,往锅里烧水,不理外面的乱吼声。
舒大庆摇摇晃晃的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瓶白酒,酒气熏天,一身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邋遢不堪。
“问你话呢,聋啊,是不是皮痒了,要老子给你松松?”舒大庆靠在厨房门口,一边喝一边指着舒夏骂。
舒夏不理他,直往灶头里塞木柴,弄得满屋子的烟,像是着火一样。
见舒大庆捂住鼻子,咳得厉害,骂骂咧咧摇晃着出去了,他才慢慢的减少木柴,看着火苗发呆,脑子里乱作一团,有一把火在心底熄灭又燃起,燃起又熄灭。
实在找不到办法让自己能心情放松,他拿出手机,打算玩玩游戏来转移注意力。
最近流行吃鸡游戏,他不怎么会玩,大多数时间都用在学习和照顾他妈,没多余的精力去了解。
一边往灶里添柴火,一边打开游戏界面。
舒夏对吃鸡不太了解,稀里糊涂的跳伞,也控制不好降落伞,早早就打开了,飘在空中。
他不知道去哪儿,只能打开小地图,看着离他最近的地方有个军事基地,他知道这个,一般捡装备就需要去这些地方。
好不容易安全落地,才发现距离军事基地还挺远的,他又打开小地图往军事基地那儿走。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刚进入口就发现一辆车,他有些激动的跑过去,跃跃欲试,可惜还没搞清楚怎么开,就发现他被包围了。
还不容易进来一次,不能白白死了。
舒夏看了眼周围的ID,那个ID叫我是你惹不起的霸霸,等级还挺高的。
不想早死,他打开语音,打算和对方商量一下,低声温和道:“喂,那个ID叫我是你惹不起的霸霸的朋友,你好,可以帮帮忙不?”
舒夏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温和商量道:“打个商量,我带你过桥,不过你得保护我,怎么样?”
片刻后,那边传来冷冷的声音:“不怎么样,我可以直接一枪崩了你,抢了你的车。”
舒夏不死心,再问一次:“真的不再商量商量?”
那边说:“没得商量。”
舒夏没有强迫人的习惯,既然如此,就算了吧,他低低而语道:“好吧,再见!”
总不能乖乖站着等死,多丢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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