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2）

我用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然后，望天长叹一口气。

他埋头在哭，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顾平哭得如此伤心，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整个世界。

门开了，我的堂哥，周学思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他似乎是在听到我的朋友那抽噎哭泣的声音的时候，把动作放轻，放慢了。这家伙，每次来看我，都是两手空空。

他整洁的仪容，安详的神情，一副慢条斯理，自以为是的样子，总能引起我的不爽。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我，似乎也无法博得他的同情，他的可怜。那双看透一切，看清万物一般的清澈的双眼，总让我感到不寒而颤。

“你朋友怎么了？”

“没什么。他只不过是遇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

“噢，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也许不会那么难过了。”他站在病床边，就这么安静地站着。

有那么一瞬间，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慌。那种慌乱的想要躲藏的感觉，不会错的。

顾平停止了哭泣，他擦了擦眼泪。嘴里说着些什么，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抱歉。

三叔，在医院里兜了一圈后，回来了，我不知道他走去了哪里，这家医院，我们已经走过无数次了。再熟悉不过的老头的大白褂的身影，再熟悉不过的长廊，再熟悉不过的酒精的消毒的气味。跟着进来的是周芓，她穿着宽松的连衣裙，手放在胸前的斜挎包的带子上，眼神怯生生的。我们家里的大小姐，这会收敛了她的欢笑，无理取闹，哭哭啼啼，像个邻家的小女孩，这让我有点不适应。顾平，这时候，突然说，他有急事，就匆匆离开了。

堂哥看着离开了的顾平，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孩子，不会是遇上了什么情感问题吧？”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对，突然来访的妹妹，饶有兴趣，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说说吧，我们的大小姐，今天遇到什么开心事了，让哥哥也开心下。“

看到三叔的时候，其实我的内心是五味杂陈的。那个梦，那么真实的梦，多少年了，它从未离开过。当夜深了，当所有孩子都在妈妈的怀抱里甜甜入睡的时候，噩梦总会不期而遇；当所有孩子都在妈妈的甜美的声音下慢慢睡着，我多么希望，有人人拥抱我，有人唱着歌儿哄我入睡。可是，夜是漆黑的铁索，它捆绑着你，像猎狗一样撕咬着你，恐惧，绝望，像洪水猛兽般涌来。

三叔，我最不想见的人。我不想掩饰对他的嫌弃，厌恶。从他进门的一刻，我便没有正眼看过他。看着凳子，看着地板，天花板，总比看着一个深深伤害了你，夺走了你最爱和最爱你的人都要好得多。

三叔，找了张凳子就坐下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似乎，他就是一尊被卡车运送到广场上安放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