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字成灰（1/2）

远远看见玉门关缓缓打开，两骑人马正停在关前，四周甲胄林立，裴照背对着我，我心头一冷！

铁骑声惊动了关前的人，我厉声喝道:“闭关门”！可惜连日奔波，我的声音嘶哑，居然抵不过玉门关外吹来的长风，好在身后侍卫机变，齐齐喝道:“殿下有令，闭关门！”关前的人转过头来，纷纷色变，就在这一瞬间，那两匹马已经从半开未闭的门冲了出去！我目呲欲裂，四周早有人惊呼:“殿下重甲出关，恐引西域诸国惶恐，朝上也会有议论的。”

我知道他说得没错，比皇宫更危险的是东宫，比皇帝更难做的是太子，我一举除掉高家和赵家，不知道多少人正盯着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我一步踏错！我缓了一下，森然道:“如何不拦住？”一位将官趋前道:“有人挟持太子妃，裴将军不得不放行。”

我看了裴照一眼，从他看见我起，就一直跪在那里，一动未动，他甲胄在身，本不该如此重礼。我淡淡道:“你说是阿渡劫持太子妃吗？那你还不如说裴照劫持太子更可信！”阿照与我一起长大，陪我出生入死，从无怨尤，我心里待他已极是亲近，只不过他这人最讲究君臣本分，向来是一板一眼从未逾距。此言一出，众人惊疑不定，一时乌压压跪了一地，纷纷请罪，我看见裴照已经垂首低在尘埃里，他始终未出一言。

我扬鞭道:“尔等不可追随！违者斩！”当先一马而出，众人目惊口呆，但是都是随我久在军旅的人，一时间竟然无人违令！我自己轻骑出关，自然算不得什么。我料定小枫匆忙间买的不是什么良驹宝马，自然不如我的坐骑脚力，真是奇怪，我当初在西域据裴照说不过是在中军帐中坐镇指挥，但是如今一人一骑在这塞外之地，却是感觉似曾相识。

当年我在乌曙手下就是斥候出身，所以找到小枫和阿渡也没费多大功夫。小枫居然笑了笑:“原来你一直这么爱追着人跑？”我也笑了笑:“难道我以前也追过你吗？”心里忽然有些隐隐作痛。小枫脸色蓦地发白，阿渡却抽出金错刀，在夕阳下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我知道她是真的想杀我了，这里不是东宫，这里不是中原！她眼睛里的仇恨再也不用掩饰，那比刀锋还锋利的目光逼视着我，我知道她是小枫母族的人，她的哥哥是赫赫有名的揭硕第一神箭手赫失，死在那次大战中，她要来报仇了。我看了一眼小枫，她只是有一瞬的惊诧，然后就紧紧咬着下唇，垂眸不语，我知道，只要她低低一呼，阿渡必然会退回去，原来她也想报仇！

原来她不是不想杀我，或者她不愿意阻止阿渡，毕竟她看那个侍女和她性命一样，以前在东宫阿渡从未违逆过她，现在在塞外她也不会违逆阿渡，她们一向亲密，明明是主仆，真令人奇怪，小枫仿佛对每一个都很好，但是独独对我倒狠的下心。阿渡伸手不凡，但是我觉得是要小枫看看他夫君的厉害了，免得她总是说我弯不得弓骑不得马，连打架都打不过她，在她们西凉肯定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我。小枫果然目瞪口呆看着我长剑如虹，阿渡虽然身法灵活，刀法精妙，但是我是什么人，如果真的只靠贴身侍卫保护，早不知奈何桥上喝过几碗孟婆汤了。我只想制住这个阿渡，只要阿渡在我手中，小枫必然愿意跟我回去，天长日久，她总会愿意和我好好相处，她失去一个母族，我就让西凉成为我们孩儿的母族，总会过下去的。那座东宫如果没有人吵架，那该多么死气沉沉。

我脚下一沉，我看见阿渡脸上浮现出一个奇异的微笑，原来我分神的时候这个蛮女居然把我引到一处沙坑前，才出玉门关，倒不是流沙千里有沉没之险，但也让我立足未稳一下子前门大开，阿渡金错刀直取我胸前而来，我忽然觉得意兴阑珊，因为小枫始终未出一声，真没意思！原来这世上所有的人总将弃我而去，父亲，母亲，表兄，阿照，还有小枫。我原以为我可以什么都不在意，只要走向那个位子，有一日君临天下，我自然会让很多人在意我，我会让后世史笔在意我。可是我最想在意我的那个人，她却不在意我了！胸口一凉，我居然有些高兴，我娘生下我不久就去世了，我想她一定会在意我，如果我死了，看见她，她应该愿意抱抱我，呵，二十年来，没有人真心抱过我！我果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么快，娘就来接我了，我笑了笑，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她长的什么模样，可是怎么下雨了？我听见哭泣声响起，娘见到我不是应该笑吗？然后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大喊:“顾小五”，那声音居然比我胸前那把金错刀还要让我心口难受，顾小五，顾小五，为什么有人对我喊顾小五，我胸口疼痛如裂，但我知道那不是刀伤。那是因为，我终于想起来谁是顾小五……

我眼前仿佛有一团红云飞来，我挑剑一卷，眼前是少女光滑的肩背，那莹莹肤色仿佛天亘山颠万年不化的白雪。然而那雪色忽然变作小小一团，我听有人说:小枫和小雪永远不分开！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