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女(1/2)
阿穆五岁的时候,我谒祖陵,祭太庙,礼告天地,册其为豊朝皇太子,选定太子师数人,让他正式迁宫出阁。
我从来喜欢裴伯平,他那天真粲然的样子,似曾相识,恍惚间,仿佛我也有个这般的孩子,就在某一个地方那样对我微笑,我的呼吸常常在那一瞬窒息。我知道,我这一生都不会拥有那般的美好了,我这一生,都失去了那沙丘上明亮而纯真的红衣姑娘。
伯平已是小小少年,文采斐然,惊艳一时,和阿穆同堂听书是无上荣光,也有无限将来,但他是裴家子,祖母母亲俱是公主,他唯一喜欢的不过就是诗书,我觉得他不必再去陪阿穆重温旧书耽搁光阴,我只愿他这一生无忧无虑,平安喜悦,一如我心中的那个孩子。
陪在阿穆身边的是裴仲安和安乐王的世孙,当朝阳渐渐长大时,裴家十六娘常常入宫,跟着朝阳喊阿穆哥哥,尚仪们殷切的纠正她,被我看了一眼够垂首退下。于是朝阳也开始喊仲安哥哥,甚至跟着仲安喊我舅舅,这座巨大而又沉寂的宫廷渐渐有了几分生机。
宫中隐隐有流言传皇后与近身宫人有私,那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侍女,日常起卧行止俱在一处,甚至有人说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愿亲自抚育阿穆。我接连杖杀十余名宫人,甚至将为数不多的嫔御遣居离宫。
然而皇后还是病了,陈贵妃每日必去侍疾,那天我去中宫看她,自从她入主这柔仪殿,我鲜少来,然而这里依然无比熟悉,我甚至能感觉到废后就在某一个角落看着我。
皇后脸色蜡黄,看见我猛然将头转向床里,宫人们无声退下,我看了她良久:“你虽然是父皇指定的,难道我就会娶一个不知底细的女子吗?皇后又何必作茧自缚?”
我跨出柔仪殿的时候,听见剧烈的哭声传了出来,有一个柔婉的声音正在安慰她。
我和她还真是帝后同体,从来所爱,都不会得到上苍眷顾。
皇后去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听说有人殉主,我默了一默,说道:“那就附葬吧。”
礼部拟好封号,再一次小心翼翼提醒我,我的元配正妻如今还是个太子妃名号,如今继后都的封了,实在于礼不合。
我没有预想中的勃然大怒,只是淡淡说了声准。钦和九年,皇后归葬,谥号明贞皇后。
同时遣使祭定陵元妃墓,上谥号明德皇后。西凉国使以礼参谒明德皇后毕,在大朝上向我辞行,循例接受我对西凉国主的旨意,无非是怀柔和诫命。
我缓缓道:“告诉你们国主,就说朕随后会拨金银之数,并遣中原工匠入天亘山北修揭硕王陵,让国主转告揭硕余部,如果愿为铁达尔汗镇守陵墓,朕即下旨让揭硕都护府后退千里里供其牧猎。”
自西域平定后,揭硕余部远走漠北桑吉部,屡屡遭到金发碧眼的红番骑兵驱逐,自然过的极是艰辛。
西凉使节拼力眨巴着眼睛,恭恭敬敬伏地用中原话道:“愿天神保佑你,皇帝陛下。”
群臣哗然,揭硕人天生勇武善战,豊朝与其罢战时也是年年为寇边境“打草谷”,令边境百姓苦不堪言。而且隐隐有一统西域的局面,乃是中原心腹大患,先帝因此才欲灭之,同时以震慑西域,畅通商道。
虽然我天威难测,倒底还是有诤臣抱着要血染当场的态度言辞激烈地指出我是放虎归山,养寇为患。大概是群臣许久没有找到我听政的偏颇之处,一时竟然附议者众。
阿穆自入上书房读书后,每逢朔望大朝我便携他同上垂拱殿,乌曙对我说,兵法之道,前人著作之述虽好,但还是贵在战场上运用之妙,我觉得,阿穆在朝堂上,更应该明白如何做一个帝王。
我看了看阿穆,问道:“太子以为如何?”
阿穆肃然而立:“草原之地不比我中原物华天宝,揭硕唯有靠劫杀才能保全族衣食无忧,如今加上桑吉原部不过数万人而已,父皇让出五百里供其给养,想必他们也不会滋扰边境,揭硕远离故土,无不盼归,父皇修王陵,可安其心,又如何再与我中原无礼?”
群臣呆了呆,有人道:“可是让他们繁衍生息,比如勾践十年生聚,到时重现昔日强盛,复为我朝之患,殿下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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