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2）

她因顾及他性情古怪，就用了极温和的语气。所谓温言软语破春寒，赵生心里的不痛快因此消散了大半。

他们一露面，外面两个常来的婆婆就道：“玉娘，这是谁啊？”

李玉函道：“阿婆，他是黄府老爷的远亲表侄，在我店里帮个忙。”

“哦哦，”阿婆们连连点头，一听是黄府的亲戚，也不好多问多说了。

等她们挑好鱼，李玉函用竹兜捞起放进石槽，带上绡胶手套，一手捏腮，一手系草绳，动作轻巧利落。

赵生站在她身边看着，每有人来，就听李玉函再将他介绍一遍。

辰时过半，李玉函出去送鱼，留下赵生看店。

有人来买鱼，赵生像李玉函一样捞起，放进石槽，带上绡胶手套……手套太小，才及他半个手掌。

赵生皱眉，凑合着对付了那条鱼，也不愿沾手碰铜钱，令人家自己扔进钱罐里。然后，仔仔细细地洗手。

李玉函在镇上走了一圈，回来时发现鱼已卖得差不多了。赵生在石槽边洗手。

李玉函招呼他道：“怎么样？能应付得来吗？”

赵生道：“我要一副手套。”

李玉函道：“好，等会先描个样子，回头我给你缝一副。”

赵生又洗了一遍手，晶莹的水珠凝在他手背上宛如露珠，十指干净得闪闪发亮。

不久，剩下的鱼也卖完了。

无事时，李玉函找出纸笔，让赵生将手掌压在纸上，描出轮廓。赵生眨眼就画出来，李玉函见他用左手时，竟和右手一样自如。

她收好了纸样道：“店里只做半日生意，下午你可以休息。明天早上我带你一起去渔场。寅时末，在响油巷石桥边碰头。”

赵生道：“我若住在黄府里，夜里出来不方便。”

李玉函想了想道：“你如果不嫌地方小，住在店里也可以。后面备着一张床铺，是我平常累的时候小睡用的。”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李玉函将鱼店的钥匙交给赵生，然后带他去送鱼的各家转了转。

第二天寅时许，暗色的天空中隐隐露出星星的微亮。李玉函赶着一架载着木桶的牛车，穿过街巷往东走。

响油巷的石桥上靠着一个模糊人影。听到吱呀的车辙声，赵生从桥上走下来。李玉函提灯为他照亮脚下，赵生沉默地坐到她身边。

源口渔场在镇外的江畔。拂晓前的郊野里寂静无声，空中偶尔闪过来历不明的光亮。

一路上，李玉函将店里进货的种类数量告诉赵生。赵生道：“源口渔场是官家所办，你为什么可以从那里拿鱼？”

李玉函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简单道：“只是凑巧赶上了机会。”

赵生在暗夜中轻笑。她不说他也清楚：前年五月鱼贡时，源口上百渔民日夜捕捞了半月，也没有凑够进贡的四百尾红鲈。

后来，是李玉函替他们补上了所缺的二十七尾，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办到的。因为这件功劳，她被特许从渔场进货，且价格低廉。

赵生随口道：“你也会捕鱼？”

李玉函摇头道：“不会。”

赵生见她口风严谨，根本问不出什么，改口道：“有件麻烦事。”

李玉函道：“什么？”

赵生道：“鱼店里晚上太吵了，我没有办法睡觉。”

李玉函怪道：“怎么回事？”

赵生道：“你今天晚上抽空去一趟，自然就明白了。”

李玉函不明白。鱼店里清洁舒适，隔壁苏阿婆养了一窝猫，四周连耗子都瞧不见，怎么会吵得无法入睡呢？

她在暗夜中暗暗打量赵生。他的态度和语气，从一开始就显得霸道无忌，虽然有脑子简单的理由，李玉函也很不适应。

也许应该看在黄夫人的面子上迁就他些？不过，李玉函还是更想理顺了规矩，让赵生懂得些做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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