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死人（1/2）

她的声音有些稚气，仿佛十五六的少女一般。

熊艾与她双目相接，一瞬间似乎失去了呼吸。女子的双眸蒙着一层淡淡的灰色，仿佛死灰一般。

“留下。”熊艾道，“留下石棺，我放你们走。”

“何人在此放肆，报上名来！”带队的将军挡在了女子的身前，他“噌”地一声拔出剑来，剑锋上寒光闪烁。

熊艾往前迈了半步，正欲开口被聂决崖拦住了，聂决崖抬手间楚兵登时四面埋伏一齐冲了上去，周人手持戈矛奋力抵挡。

缠斗间那黑衣女子轻轻瞥了熊艾一眼，然后便伸出白皙的手牵起了那侍从的手。

两人仿佛闲庭信步般越过缠斗的众人，朝着黑暗深处走去。

此时楚人已抢下了石棺，景从当先冲上去带着人掀开石棺，沉闷的一声过后，景从声音颤抖道：“公子，空的……”

聂决崖与熊艾闻声不约而同看去，只见石棺中空空如也。

“拦住那女子！”聂决崖心里恍惚闪过了什么，他大声道。

景从立即带人追上前去，可是那女子身影闪动，越来越远。

熊艾不禁想起了狐娘，狐娘那日也是这般忽然就走到了门口。

难道这黑衣女子不是人？！

熊艾此时才注意到那黑衣女子身边的常服侍从，那侍从穿着宽袍大袖，脚下速度虽快，可是却几乎未曾屈膝，全靠着大腿提动脚步，十分僵硬。

他也从未与周围任何人交流过，包括黑衣女子。

如果那女子不是人，那么她身边的这个很有可能也不是人，或者说，不是活人。

熊艾撒腿便追着那女子跑去：“父亲！”

那女子顿住了脚步，熊艾迎上了她的目光，女子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笑意，带着几分甜蜜的味道。

她凑上去亲了亲随从的脸颊，那随从也顺从地俯身贴了贴她的脸颊，露出了半边脸。

——赫然便是楚君熊绎！

熊艾失声道：“父亲，父……”

聂决崖带人急速狂奔，却没注意到那匹拉着石棺的马瞬间脱缰，御风而行，转瞬化成了一只巨大的赤豹。它飞驰到女子身边，驮着二人一起向北跑去。

那女子的黑衣被风吹起，露出了彩色的下裳，她转身笑出了声，声如银铃。

在她走过的地方生出了一朵朵泛着荧光的黄色小花，仿佛黑夜中的点点星子，又如同遥遥看去的万家灯火。

不过片刻，那些花便枯萎了，化成了灰烟。

北风呼啸着吹过，仿佛兵刃一般。

熊艾踉跄着跪在了地上，他仰头看着北方，心中的悲伤与无助呼啸着仿佛要撕碎他一般。他朝着父亲消失的地方拼命哭泣，少年单薄的肩膀不断抽动。

聂决崖立在熊艾身侧，呼啸的北风吹起他的散发，衣袍在风中翻飞。他如同山一般坚定地为熊艾抵挡风雪，却沉默不言。

熊艾突然便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屈不才说，这世上，云宫中有神，山林中有妖，泰山下有鬼，深渊下有魔。他从未真的思考过，可是一旦迈出丹阳，他才知晓这世界有多大。

天穹之下万物并生，他不过是其中最无力，最弱小的人。

聂决崖单膝跪地，俯身为礼：“公子，回丹阳吧。”

妖鬼之力非寻常人可及，他们现下已没有办法了。

景从毫不手软地处理了那队周兵，命人一把大火将打斗过的痕迹处理地干干净净，随即换自己人将那副空棺材重新架上马车，无声地朝着京畿桃渡分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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