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是真的（1/2）

天刚入夜。

沈漉照常往东宫夜巡。

小章子跟的紧，就怕沈漉乱走乱闯。

“崔舍人呢？”沈漉往日来，都有莘娘接引，自是哪里都去得。

小章子语气怠慢：“崔大官人被长公主娘娘传去问话，此刻不在。”

沈漉便再不多言，按照往日的路线走。但是小章子却是管得多，这里也不行、那里也不行，直把沈漉说的头疼。

她暗自掐诀，刚要引阴气入小章子腹部，令他去茅房安静一会，却不想从寝殿方向跑出来一个小内侍。

“沈仙姑,殿下唤你入见。”

自上次梦魇事后，沈漉虽日日来东宫夜巡，但从未再见过太子殿下。

今日传唤，料来是东窗事发了。

她沉静提步跟着小内侍往寝殿走。

小章子一瞧，也赶紧一溜小跑跟上。

进殿见礼。

太子殿下不仅叫小章子退下，连殿内的内侍侍卫也一并挥退。

这是又要单独奏对？

这处寝殿，沈漉自上次太子殿下梦魇之后再没进过，此刻被单独留下，很是不自在起来。

小章子亦是欲言又止，但还是退下来。

夜色渐浓，灯火随风摇曳。

“过来。”太子殿下见沈漉站在门口，远远的。

她抬头，正与太子殿下四目相对，目光中的不善显而易见。

沈漉应命，缓缓走近，丝毫没有显情绪，直到离太子殿下三步远处，她才住步。

“今日清凉殿，多谢殿下解围。”语出真挚，眼梢眉角都是欢欣，似乎得见他面，这个清冷的小娘子就开心得不自觉显露一般。

太子殿下原本要斥责的话，瞬间说不出了。

想到她幼年时的娇憨、蛮横，此刻的开心显得太过可怜了。

他轻叹了口气：“今晚，孤途径瞻星台时，见里面灯火通明，才猛然记起，瞻星台已经不复往年的荒凉状态了。”

沈漉悄悄松了口气，复而忆起，虽说总是冒犯他，但似乎只要自己道谢，他就会态度软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起身，瞧见太子殿下手持壶柄，微微倾斜，涓涓茶汤就注满身前的茶杯，仪态很是好看。接着丝丝茶香随着热气弥散开来，在灯火下有种静翳的味道。

太子殿下递过来一杯，手与瓷杯说不上谁更为莹润。

能得他亲手斟茶，沈漉很是有些受宠若惊。她赶紧上前接了过来。

“谢殿下。”此刻喝茶，是要谈心？

太子殿下静静打量沈漉，他从未如此认真看过她，只见她素着的一张脸，也并不算是倾城美貌，分明没有什么稀奇，可就是能在人群中一眼望见她。如今想来并非是相貌的原因了。

“今日崔闰在清凉殿，告诉我关于《瑶姬云梦图》的事。”太子殿下说到这里，果见沈漉毫无惊异之色。

他用手指摩挲着杯壁，沉声道：“他藏有真迹，明知陛下被赝品所骗而不言，如今很是恐惧，生怕一旦事发，陛下震怒，更怕被卷入摩罗妖案。可是我上次与薛国师交谈过，国师并不知《瑶姬云梦图》已经在牛首山。沈小娘子吓唬他们，是想做什么呢？”

摩罗当夜就被处死，罪名是蛊惑诅咒陛下，而林箴则是被陛下厌恶老糊涂再次被乞骸骨归乡。

“我想做什么，殿下不是已经明白了吗？”

沈漉一脸真诚，与书中的忠臣谋士的嘴脸一模一样：“清河崔氏向来有事都是四处撒网，从不孤注一掷。景阳郡主出降崔氏，但夫妻感情一直不睦，以致郡主出家。

崔焕虽是东宫属官，但其人出身大族却不求上进，日夜流连欢场，自从张皇子出生后，更是变本加厉。崔氏却不曾约束。殿下心中定然有数崔氏的立场。”

太子殿下饮了一口茶，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什么，长长的睫毛在灯火的照映下投在眼睑上，似蝴蝶的翅膀。

沈漉继续道：“同样还有牛首山。薛明九避世索居，一副不偏不倚的神仙模样，实则为慕强的佞幸之人。如今若陛下得知，他亦知假图不报，分明是一边放纵摩罗和厉鬼惑主，看陛下笑话，一边等着陛下极度恐惧时才出手，以图圣眷优隆。那时……”

“所以呢？我要与薛国师接近，以此来拿捏崔闰。还要与崔闰走近，来要挟薛国师？”太子殿下眸子幽深深地看着沈漉：“沈小娘子真是为我用心良苦。”

沈漉目光澄澈：“殿下宽厚仁爱、俭以养德、谆信明义。小女甫见殿下，便心向往之，愿效忠殿下以报救命之恩。”

太子殿下轻笑了一下。

“殿下可是瞧不上我？”

太子殿下正色道：“沈小娘子聪慧过人，一幅工笔画便搅得朝堂风云大变。我不会上达天听，但亦不会如同旁人一般小瞧了娘子，误会了国师。”

他竟然都知道，沈漉倒是没有想到。

太子殿下瞧见她眸中疑惑：“陛下致力推行新法，郑相作为旧党党魁赶走林氏，陛下只能立你这个旗子，才能令旧沈党安心。你与林氏的旧怨，如今已结。而牛首山不在红尘，很是适合你。”

太子殿下顿了顿，倒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了：“沈小娘子，过去的都过去了，只要你不再惦记，放过自己，就一切都没有改变。我记得你曾给自己取名‘仙仙’，今日的沈仙姑确实飘然若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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