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1/2）

长公主府。

长公主狠狠摔下梳妆台上的一应物什，又将几个不开眼的侍女小厮剁了喂狗，才心情平复一些。

此时她才发觉，周遭静悄悄的，下人们都惊惧地跑不见了。

顿时，她心头又火气，叫骂道：“人呢？都死哪去了？！”

“娘娘好大的火气。”有人从殿外，挑帘而入。

长公主定睛一看，鸡皮黑发的老男人，不是用少女口涎护发的郑相，是哪个？

“相国不经通禀，直入女子闺阁。”长公主斜眼挑眉：“只可惜，本宫寝殿只招俊美少年，相国若有事，请大厅等候吧。”

郑相却是不以为忤，走近这个衣衫不整的半老徐娘：“俊美少年只是皮囊之色，玩玩罢了。本相虽相貌有碍娘娘观瞻，但实则解语花一朵，能解娘娘所困。”

长公主瞅了瞅面前这个矫揉造作的老男人，暗骂一句“贱者无敌”。

“郑相说笑了。本宫逍遥自在又有圣宠，哪里来的困扰。”

郑相微笑道：“哪里有玩笑。本相是真心求娶公主。好教公主知晓，我家侄儿已与张皇子之姨，贵妃之妹定亲。你我若再结秦晋之好，这朝野内外，可不是任你赏罚……哎呦！”

郑相话没说完，脑袋上就被砸了一下，他捂着头一瞧，是长公主的绣鞋。

“滚！滚！滚！”长公主愤怒得面皮涨红：“本宫金枝玉叶，再不济也多得是面首，岂是臣子填房之位能配？！”

郑相脸冷下来：“公主娘娘未免自以为是了吧？本相虽老，也是运筹帷幄、风流才子、张皇子之亲，以正室相待，可见诚意！”

长公主继续道：“滚！”

“澄海死了，摩罗的鬼魂恐怕不能久存吧？”郑相嘴角轻扯，露出白森森的假牙：“本相府中有高人异士，可使摩罗复活，公主不愿一试么？”

“你说什么？！”长公主眼眸中有希翼，更多得是戒备：“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鬼魂！”

郑相好整以暇：“长公主瞒得了旁人，瞒不了我。这摩罗尸身被你抢回后，至今放在冰棺中，不是备着复活，难不成是留着腌咸鱼吗？”

长公主不再嘴硬：“如何复活？”

“我听闻，死人复活得有人自愿献祭才可。公主可有人选？”郑相提醒道：“仆下即便自愿也多是为家人利禄，算不得为摩罗。”

长公主听了丝毫没有惊惧之色，反倒发愁起来：“摩罗只忠心于我一人，并无亲友故旧，如何能有人自愿献祭。”

然后看向郑相：“你府上的高人异士，若能使人献祭，复活摩罗，我嫁你便是。”

郑相抚掌笑了：“亲友故旧怎么没有？公主是摩罗主母，赐婚予他即可。妻子献祭救活丈夫，当立牌坊。”

长公主嗤笑道：“你老糊涂了？冥婚？然后那女人就能自愿献祭？”

“总有些三魂六魄不全，长年昏睡于床的活死人，婚配后，以其为祭，大事即成。只不过摩罗被陛下斩杀，他的肉身最好不再出现，不如让他托身痴女存活于世。”

郑相智珠在握，然后沉吟道：“只是活死人三五天不进水米即死，一时难有人选，好事多磨，慢慢寻摸，总之先把摩罗的魂魄保住不散再说。”

长公主却是忽然计上心头：“活死人，本宫倒是认得一个。”

中宫。

马臻臻一脸懵地被内侍连夜“请走”，连马皇后备下的晚膳都没来得及用。

马皇后在诸多内侍宫女的闪烁不定的眼神中，面色忽明忽暗：“本宫要见陛下。”

“皇后娘娘，陛下现在贵妃娘娘的趾麟宫。”皇极殿的内侍话中带刺。

“张氏未免欺人太甚！”马皇后不明所以，只当是张贵妃又进了什么谗言，她也顾不得身份，点了总管太监并大宫女，便去趾麟宫，找陛下喊冤。

一行人匆匆赶往了趾麟宫。因马皇后气势惊人，又身负怨气，趾麟宫的黄门太监远远瞧见了，就慌忙跑进去禀报。

“命她回去好好养病。”皇帝陛下逗弄着张皇子：“病没养好，出来疯什么？！”

张贵妃巧笑倩兮：“今日是初一，本应是中宫侍寝的日子，陛下来了奴家这里，皇后姐姐自然心气不顺了。都怪陛下……我倒是遭了嫉恨。”

皇帝看着灯下美人，只觉这幅如花皮囊下的灵魂，太过无知愚蠢，有些索然无味，便继续用绣球逗弄张皇子，引得幼童笑得咯咯的。

被传旨的太监当众下了脸子，马皇后还是不肯都，她“扑通”一声跪下，只道：“求陛下见臣妾一面，臣妾不知犯了何错，请陛下明言。”

“娘娘，陛下何时说你有错？你不是被太医诊断害了病吗？快些回宫养病去吧。”太监继续凉凉地劝。

马皇后还欲待言说，便听见里头传来幼童的清脆天真笑声，并皇帝的爽朗大笑，还有张氏那贱人的蚊子般的嗡嗡声。

一派其乐融融，更衬得她凄风冷雨孤独可怜。

马皇后不再跪了，她直起身，由宫人扶着，失魂落魄地回中宫。

管事太监觑着她的脸色，悄悄道：“方才贿赂了皇极殿的内侍，听闻一则事情。或许陛下生气，并非贵妃所为。”

马皇后果然回了神彩：“说，何人所为？”

管事太监道：“今日陛下自南苑匆匆而回。回来后就下旨杀了长公主府的澄海和尚。我听闻三娘子与长公主关系颇近，娘娘会不会是被三娘子所累？”

马皇后却是听了，神彩熠熠：“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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