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鱼（1/2）

阮若安在日记里写道，他的童年是蓝色的。

他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奶奶总是操着一口方言，眯着眼睛，佝偻着腰，慈祥地看着他。小学到家路不长，和奶奶牵手的日子也不久。但是阮若安依然记得那双温暖又粗糙的大手。

十二岁那年，穿着华美的妇人将他接走去上海读书。在这之前，他都生活在这靠海的小城里。

阮若安写了一会儿，把笔放下，盯着手腕上深深浅浅的疤痕。

“陆商。”阮若安闭上眼睛，半靠在椅背上。

阮若安的童年是蓝色的，像海一般的蓝。但他的海里没有蛟龙，也没有人鱼公主。只有一只巨大的章鱼。

阮若安最讨厌的动物就是章鱼。与其说讨厌，更不如说是畏惧。他害怕章鱼不计其数的触手，害怕它触手上密密麻麻的吸盘，害怕它皮肤上密集的小点……阮若安只见过两次章鱼，一次是在水族馆，还有一次是在陆商递给他的纸杯里。

陆商笑着把纸杯给阮若安，他说：“阮若安，你还欠我钱吧。如果你把这个吃了，我就不用你还我钱了。”

纸杯里的章鱼是陆商从食堂带回来的中餐，只剩下半个脑袋，在绿色的液体里浮沉。

“喝下去一定会死的。”阮若安想着，睁大眼睛看向陆商。对方却不以为意，把纸杯往阮若安嘴边靠去。

“你如果不吃的话，我就告诉老师，你欠我一百块钱。”陆商加重了语气。

这是无稽之谈，阮若安根本没有欠陆商钱。面对陆商强硬的态度，阮若安嗫嚅道：“那你还是告诉老师吧。”

“切，哭什么。和女生一样，一点玩笑都开不起。”陆商把手收回来，杯子被他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留下阮若安坐在座位上低声哭泣。这是他上小学三年级发生的事情。

阮若安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主动认识陆商。在这之前他的生活都是风平浪静的。那时候的他只知道班里有个叫陆商的人。

陆商是班级有名的人物，家里有钱学习也不错。关键是陆商长得好看，许多小女生早就芳心暗许，和他搂搂抱抱了。父亲是校里的董事，母亲是本市重点中学的老师。陆商在班里可以说是一呼百应，每个人都想认识他，讨好他。

阮若安也想和陆商做朋友。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发现陆商会在他发言的时候，偷偷地讲话。他起先以为陆商是在表扬他发言积极，心里有些窃喜。

下课，他挤过围在陆商身边的人，表明自己想和他做朋友。哪知道陆商白了他一眼，说：“滚。”

阮若安不解。直到程晓雪告诉他：“陆商是在说你坏话。他说你什么都不会还要装做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他在班里最讨厌的人就是你。”说完，程晓雪就继续扣她的指甲了，她妈妈刚给她做了指甲。闪闪的，漂亮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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