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2）

无边无际的黑暗粘稠而沉重，压抑的让人感觉到呼吸都很艰难，身躯犹如陷在黑色的沼泽之中，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耗费不少的力气。

没有光，没有人，四周一片死静。

苏言抿紧了唇，他知道自己又陷进噩梦了。

尝试着醒过来，无比艰难的睁开眼，但还没等看清帐顶又被拉进梦境里去。

他在黑暗中艰难前进，汗水渐渐从额头冒出，濡湿鬓发，最后随着紧绷的下颚滑进衣领。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忽然有一道啜泣声响起，那声音很轻很缥缈，像水面上笼罩的烟雾，隐隐约约。

苏言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捂住耳朵，脚下加快了几分，但那缥缈的声音依旧往耳朵里钻。那声音先是在哭，后来说了些什么，笑了起来，像铃铛般清脆，这笑声很快又变成了哭泣声，还夹杂着低低的委屈的辩解。

耳旁的声音越来越多，带着恨意的，不甘的，怨毒的，诅咒的，斥责的，它们组成了一张看不见触不到的网并慢慢收拢，将它们唯一的猎物牢牢困在其中。像一群狼眼里冒着绿光口中流着涎水盯着已插翅难逃的小绵羊。

苏言手捂住耳，脸色因这些直击灵魂的声音变得苍白，他踉跄着继续往前走。

待在原地只能被慢慢吞噬。

有东西从地面冒出抓住了他的脚踝，他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到。

凉意刹时间就穿过布料钻进肉里，苏言被冷的打了个寒战，他低下头，在没有光的黑暗中却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个东西。

那是一块手骨，指节握的紧紧的，苏言甚至能听见那东西因为用力而发出的清脆声响。

越来越多的枯骨从周围冒了出来，它们大多是不完整的骨架，惨白惨白的颜色在这个黑暗的世界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手脚都被抓住了，像任人摆布的傀儡，那些嘈杂难听的声音直直往耳朵里钻，让苏言脸色又白了一分。那些枯骨力气奇大，他感受不到半分灵力，凝霜也不在身边，无论怎么用力都挣不开那些枯骨。

力气渐渐用尽，当苏言被它们拉的双膝一软快跪在地上时，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抹光，那光里有个人，看不清样貌，但苏言却知道那个人是在笑着的，那种居高临下带着轻蔑和嘲讽的笑。

他努力站直身子，抗着巨大的阻力踉踉跄跄的往光明所在的地方走，没走几步就没那些东西拉的腿一软倒在地上，耳旁的声音一致变成了尖锐的嘲笑声，似在嘲笑他此刻有多么的狼狈不堪。

苏言充耳不闻，冷着脸抿着唇，一寸寸缓慢但执着的向前移动。

哪怕是爬，他也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顾恒在早饭时间没看到苏言出来，独自一人用了早饭，苏言还是没出来。估计这人是睡过头了，想了想，他让那个送饭的婢女重新送了一份过来，接过托盘，冲那婢女笑了笑后挥退那婢女，推开苏言的房门，完全不顾那婢女一副看呆了的神色。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奇怪香味，顾恒耸耸鼻子，仔细闻时又什么都闻不到了。

可能是他的错觉吧，顾恒将目光投向里面，首先看到的是放下来的天青色纱帐，里面隐隐约约卧了个人，顾恒放轻脚步走了上去。

苏言眉头皱的紧紧的，身子不安分的轻微扭动着，额头上满是冷汗，眼睫时不时剧烈颤抖，是个想醒来醒不来的动作。

顾恒没有做过噩梦，但他见过别人做噩梦时的样子，他能想象陷在噩梦之中的人的那种恐惧。他之前听人说，想叫醒陷在噩梦里的人可以一遍一遍的喊那个人的名字，于是他放下手中托盘，坐到床边，不厌其烦的柔声道：“阿言，醒醒，醒醒。”

他唤了好一会儿，苏言才慢慢睁开眼，眼瞳湿漉漉的，哭过一样，眼眶也有些发红，那副迥异于平日里冷淡的模样让顾恒愣了愣，心跳骤然快了几分。苏言神色茫然的盯着他，好像不知道他是谁，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顾恒？”

“嗯，起来吃饭了。”顾恒应道。

苏言含糊不清的“唔”了声，慢吞吞的挪了挪身子，将头放在顾恒腿上，又闭上了眼。

顾恒维持着刚起身的动作僵住了，苏言难得一见的示弱让他震惊到一时忘了言语。

苏言闻着熟悉的气息，心中那股不安终于散去了。

顾恒还好端端的坐在这儿，没有像他梦里那样魂飞魄散。

半晌顾恒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他一点点的低下头看着这个把头枕在他腿上的人，他从来没有见过苏言这么脆弱的样子。那双手不知何时移到他腰上，抱的紧紧的，生怕自己力气一小顾恒就不见了似的，勒的顾恒腰身微微发疼。

许是梦到了以前的事吧，顾恒想。

手停在半空中迟疑了片刻之后方才落到苏言背上轻轻拍着，像哄着孩子一样：“没事了，只是一个梦而已。”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从微微敞开的衣领里看到精致的锁骨和一部分白皙的肌肤，他知道这肌肤的触感有多么好，顾恒咽了口口水，忙挪开视线，在屋里东瞟西看，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拍着苏言的背。

苏言沉默了会儿，从他腿上起来，坐在床上自顾自的整理衣服，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冷漠，除了耳朵有些微红以外没有其他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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