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药(1/2)
“善客……您夫人真的没出事。”
夜已经深了,和期却不在她喜欢的山景房里。然而戚策琰对面还是坐了个人。几盏茶的时辰过去了,戚策琰只冷冷地盯着引路人那种欲哭无泪的脸,一言不发。
不止他眼神冷,屋子里头也冷得吓人。要是问起罪来,夜风是祸首。屋里几扇窗子都是大敞的,门不知为何坏了半扇,惨兮兮地半挂在门框上。如此一来,便是为寒凉的山风趟通了康庄大道,它兴高采烈地在屋里乱窜,精神头十足,隐约有呼啸意。
而夜风的帮凶,就是引路人面前这尊千年冰山山神了。
引路人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潮起潮落,永无休止。但他却不敢起身去将窗子掩上,毕竟对面的臭着脸的神仙爷爷是敢徒手将木门砸坏的主。从先前带“赵满贵”去“看病”时,引路人就知道这人不好惹,如今出了这桩事,他满脑子都是“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便只能能硬挺着,将那句苍白无力的话陪着笑脸反复说给那人听。
同样,那人也只有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返给他。
“你把地方告诉我,我去接她回来。”
不然你就别想走了——他藏着的后半句话不言自明。
“还请善客恕罪,我实在不知道那地方在哪……”引路人在心中叫苦不迭:他的确不知道女子的“进学”处在哪,即便是知道,也绝不可能带他过去。
引路人腹诽,这三句车轱辘话,自打他被送饭丫鬟告知“赵满贵”砸了门、赶来看情况后,来来回回已经说上不下十几遍了,可“赵满贵”居然还不觉得腻,或者说,这人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折磨他。
这冰窖再待下去,非得受风寒不可。
引路人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决心跳开这个怪圈,行迂回之术。引路人将身子前倾,小心翼翼地向戚策琰建议道:“您看,这屋子的门今天晚上是肯定修不好了,要不我给您换……”
大概是老天想留他一条狗命,他话还没说完,期盼已久的救星就登场了。
人未到,声先到。
“长……哎呦!”
因为光线昏暗,和期侧身穿过那扇古怪颓败的门时,没注意到地上躺着的锁头。她脚踩上去后身子一歪晃,脑袋就磕到了另扇门的门沿上。
“人是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能噎死……”
和期愤懑地嘟囔,待到她看见戚策琰对面僵坐着的引路人时,脑子里又冒出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俗语:幸亏自己被磕了脑袋,才没将那声“长教习”唤出来。
见到和期,引路人比戚策琰更加激动。他本想即刻开溜,但戚策琰打坏的那扇门就横在眼前,宛如天堑。没办法,引路人只能依照原先的想法,鞍前马后地张罗着把两尊佛陀安置到了隔壁屋子。做完这些,他心中一松,复点起带来的小灯笼,便想拔腿开溜。
“你站住。”
两盏灯火燃起,大半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戚策琰无意瞟了身边人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戚策琰倏地拧了眉头,飞快端起烛盏,凑近和期的脸,她白净的脸上那几道触目惊心的血印子如同烧红的烙铁,令他眼底别得一痛。
“你挨谁的打了?”
这人明明是在跟他老婆说话,可那话语中的箭雨却是往别处掉落的。站在门口的引路人如同中了定身咒,动弹不得——要是这女人今天不将那罪魁祸首指名道姓地报出来,怕是他就要得充作那个“谁”了。
引路人暗暗叫屈。
“贵子方”层级严密,他专司引路,便极少能接触到旁人的差事。但这么多年干下来,女子“进学”后的惨像他也见过不少。“进学”刚起了个头,还是有几个男人疼媳妇的。可像这位赵姓富商这样发疯的,他倒是头一次见:媳妇不过是晚归都能把门拆了,如今这心头肉被人打了……后果不堪设想。他怕是马上就要和隔壁那半扇门黄泉路上称兄道弟了。引路人想。
可那赵家媳妇人美心善,居然把他从阎罗殿生里拽了回来。只听后头“赵满贵”媳妇笑道:“你看错了,是我晚膳吃了些山楂糕,吃得急了些,也没顾得上擦干净。”
这谎扯的离奇。趁引路人背朝着他们,和期抓住戚策琰的手腕,缓慢地摇了摇头,并从他手中拿过烛盏,放回了八仙桌上。
“你回去吧。”
她捎带着赦免了门口的引路人。
两盏灯火都远了,戚策琰整个人湮没在昏暗中,阴郁的脸色与夜色相融,难以辨清。
“谁打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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