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转(下)(1/2)
与如今的朝不保夕、命悬一线相比,之前和期中招时的处境堪堪称得上是“不妙”。如果非要苦中作乐,勉强能扒拉出两件好事让人振作精神:一是他们还活着,二是,被扔进私牢后不久,和期就醒了。
牢中潮湿昏暗。
戚策琰将她晕倒后发生的事情大略讲了一遍,果然,说到最后,和期对红衣老汉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也是一头雾水。“什么‘枢机’、‘甲六’、‘癸十’、‘白蚁’和‘那边’?这是黑话?”和期迷惑不解:“听这话的意思……难不成那老头子把我们当‘贵子方’的仇家了?”
与“女先生”的私仇,忽然升格,变成了“贵子方”的公害。真是令人费解。
“还是那女人在搞鬼?”和期眯起眼睛聚光,东摸摸西抓抓,弄到了一些软塌塌的稻草。“长教习你冷吗?”她将稻草撂在戚策琰身上,又去扯墙角的破棉被。
这人,怕是自己觉得冷,便想当然地也觉得别人冷。
“我不冷,”戚策琰推开和期盖过来的棉被,“你给自己搞暖和点。”
说完,戚策琰想到了穆好,五脏六腑如同被谁翻搅了一番:他与和期两个身体康健的,都觉得这鬼地方难熬,穆好一个孕妇,更不知要受多少折磨。
当初穆好答应帮忙时,应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惹上这样无理数的飞来横祸吧。
昏黑中,他俩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可和期似乎还是觉察到了他的忧虑。“应该很快就有人认出你那块玉佩了。”她安慰道,“这偌大个地方,总有人识货。”
听她提到这个,戚策琰更是心情复杂: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本是他的底线,也是万不得已时的救命稻草,谁想竟会碰上这样荒谬的状况——那红衣老汉不识字,更不识货,他倒是听说过北境忠毅侯,却一点也不相信面前这个冒牌“赵满贵”就是侯爷嫡子。
其实本来还有穆好能为其作证,然而这可怜人被先入为主地打上了他与和期“同党”的烙印,再怎么想证明,都成了同伙相护,毫无说服力可言。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和期皱起脸苦思,将话题扯了回来,“我捣蛋搅局、你救妻心切,再怎么着,死法都不该是冤死的啊。”
他们刚解开一个迷局,又被扔进了另一个迷局,唯一的线索,是红衣老汉留下的那段不知所云的话。
“大枢机,是‘女先生’,”戚策琰将未知与已知裁裁剪剪,拼贴在一起,“小枢机是‘先生’,这俩应该是他们在‘贵子方’里的头衔。”
和期抖抖索索地将被子裹紧,只露一颗脑袋,也参与了进来:“甲六和癸十应该是人吧,糟老头说甲六‘被我们的人杀了’,癸十‘是我们的人’……所以这俩人是坏婆娘和糟老头他们的同僚?前者被杀了,而后者是叛徒?”
“嗯。”
戚策琰抱起一蓬稻草,又在和期的被子外头厚实地堆了一层。他铺着稻草,忽而又想起“女先生”在听了蓝衣人密报后突然变卦的事情——或许,她等的人是甲六和癸十?
甲六死了,然后“赵满贵”就暴露了。
老汉说,这是“死无对证”。
“如果甲六还活着,咱们照样得来这里,可能还会更惨。”戚策琰沉吟道,把自己的想法给和期解释了一遍。
和期明白了,可戚策琰又被新的困惑缠上了:癸十效忠的那股被红衣老汉称作“白蚁”的势力,为何要杀掉甲六、帮他掩藏‘赵满贵’的身份呢?是巧合,还是故意而为?
如果是后者……
那他与和期,就是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被人盯上了。戚策琰心一沉。
“哈——”和期打了个大哈欠,打断了他的思索,“长教习你不困吗,”她往稻草上一歪倒,声音变得轻飘起来,“我先睡一会……”
戚策琰起初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可借着摇动的暗烛,他看见她真的将眼帘合上了。“你昏了那么久,还睡?”他诧异道。
“啊?”可能是过于困倦,和期迟钝了一下,“……昏是昏,睡是睡,这‘贵子方’安胎的独门秘药劲儿大的很,再不多休息休息,我怕是真要去黄泉路了……”
和期头一歪,夸张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仿佛濒死的“呕”声。
这狐狸。戚策琰忍俊不禁。破地方昏黑,那人又阖着眼睛,他嘴角一勾,露出了些许浅淡的笑意,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她止了话音后,周遭静谧一片。
铁栏杆外头、不远的某处地方在漏水。水一滴一滴地糙泥地上砸,接连不断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又稳又缓,不吵人,倒有助于静心。
突然,戚策琰心中那只名为“疑”的饿兽苏醒了,不知嗅到了什么气味,狠咬了他一大口。
戚策琰的笑容消失了。
面前那只狐狸呼吸轻而急促,似乎已陷入了浅眠。他看着她,心慢慢凉了下来,比这暗无天日的地牢还寒上三分。
到底是为什么?
不待他叫醒,和期一下子张开眼睛,猛地坐直了身子,疑呼道:“谁?”她于半梦半醒间听到了一串脚步声。
戚策琰的听觉更灵,他比她更早知道。准确地来讲,是先有暗门的“吱嘎”一声,而后才是脚步声。沉重的步子由远及近,一团融融的烛光拥簇着一张男人的面孔走了过来。
隔着栏杆,人影停在两人面前,那是张熟悉的生面孔——
“小侯爷,‘首领’请您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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