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火宅(1/2)
雨下到晌午时分短暂地停歇了,谢恣意拉着伏青鸾往村口的方向去。
清水河水面涨得很高,激涌的水流中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桥柱。再往前,出村的狭窄上路被从山壁上滚落的碎石泥块掩埋,已然无法通行。情形确实与村长所言一致,确实路毁桥塌,就此与外界断绝。
伏青鸾踢着路边一块碎石子,石子带起一串灰黑水花,愣是一滴也没溅着他。他看了看谢恣意脚上那双沾了不少泥水的半湿布鞋,再看看自己脚上这双干干净净、一个泥点子也没有的鞋,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到处看什么呢?”伏青鸾不解地看着谢恣意,“你看一看,就能把这路看开了?”
“不能。”谢恣意摇摇头,捡了根湿漉漉的树杈子扒拉着地上的碎石,似乎在找些什么。
伏青鸾忍不住凑上去:“你找什么呢?”
一块碎石“啪嗒”一声落在在脚边,溅起一串脏水花,伏青鸾一时不察就被溅湿了鞋,他看着白布鞋上的泥点子,登时变了脸色:“你!”
“啊呀!”谢恣意毫无诚意:“实在抱歉。”
伏青鸾身形一晃,眨眼间已在数丈之外,脚下一片水花也没带起来。他离开的速度很快,想来是回去抢救他的白鞋了。
谢恣意忍俊不禁,他以前也喜欢仗着武功做这些无聊事。什么“凌波微步”、“一苇渡江”呀,什么“分花拂柳,片叶不沾”啊,现在想想,真是足够招摇,也足够做作。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谢郎君童心未泯,此番性情,真像我家里一个弟弟。”
谢恣意顺手将石头捏在手心,藏进袖子里,回头看去,正是那日与他们一道进村借宿的芜娘子和她的丫鬟芙萝。
谢恣意心知方才的幼稚举动被人瞧了去,不禁有些脸红:“见笑了。天雨路滑,两位娘子怎么出来了?”
芙萝上前两步,快人快语:“我家娘子不愿耽搁行程,所以来看看状况。不过看这样子,怕是不耽搁也要耽搁了。”她轻哼一声,眉目微嗔,“鬼地方,真是晦气死了。”
芜娘子微微蹙眉,语气似有不悦:“芙萝。”
见芜娘子开口,芙萝收敛了不忿,努了努嘴,不怎么情愿地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芙萝年纪轻,平日里叫我惯坏了。”芜娘子柔声道:“谢郎君见谅。”
谢恣意不动声色,轻声笑道:“芙萝姑娘聪明爽利,快人快语。”他抬头看了看天,此时的天空又阴沉下来,似乎随时会下雨,“看这样子,怕是快下雨了,不如我送二位娘子回去。”
芙萝刚要开口说什么,芜娘子已抢先一步,“有劳。”
芙萝哽了哽,目光试探性地在两人之间徘徊一圈,似乎不明白为何娘子会对这么平平无奇的书生高看一眼。不过,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瘪着嘴,沉默地缀在两人身后。
谢恣意一路将两人送至肖府门前,临走时,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之后几日若还是下雨,两位娘子还请少出门吧,外面危险。”
芜娘子点头应下,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是什么危险。
谢恣意道别两人,走了十数步,忽又回过身,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芜娘子,可是故人吗?”他问得是芜娘子,目光看得确实她身侧的芙萝。
芜娘子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左挪了半步,刚好将谢恣意的视线挡得结结实实,她微哂:“先生何出此言?”
谢恣意向芜娘子赔了礼,自嘲地笑了笑:“抱歉,是在下错认了。娘子的声音和体形实在很像在下一位故人。”
这一次,他确确实实离开了。
“坞主,”芙萝看着谢恣意离开的方向,神色犹疑:“他似乎认出您了。”
“没有,他诈你呢。”芜娘子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地笑了起来:“这一招还是我教给他的呢,瞧他现在倒要还在我身上呢。”
芙萝的表情凝重起来:“坞主,他之前捡走的石头,要我去拿回来吗?”
“没有必要。”芜娘子微微仰头,眯着眼看向乌黑的云层,垂落的紫纱微微上抬,她殷红的唇泛着浅绿的鳞光,吐露出巫师诅咒一般的断言:“来不及了。”
大雨足足下了三天,直到第四天,天空中总算透露出一丝晴朗的影子。
村长立即组织着村里的青壮修桥清路,白老汉归心似箭,赶着自己的老黄牛来帮忙,伏青鸾倒似凑热闹一般,也跟着一起干活。
至于谢恣意这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只得缀在一旁帮忙记录文案。村里谁来了谁没来,每个人安排了些什么活计,进度如何,大小事宜都要过问,简直让他乏术,并不比伏青鸾那厮干苦力的轻松。
清心村里的村民总是阴沉着一张脸,仿佛有人欠他两吊钱,平时很少开口,开口定是讥讽,乡里乡亲之间颇有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他们似乎是封闭惯了,对于修桥补路这种村中共益的事务,并没有什么热情,每天来得人虽然不少,干得活却实在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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