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2）

因为碧桃事先叫过了我，我便起的很早，穿戴好了，将自己裹在大氅里，窝在椅子上等她。

等了一会儿，熟悉的铃铛声响了起来，我知道是碧桃过来了，她推开前厅的门，探出了一个脑袋，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同她一起出了门，她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在旁边走的轻快，对我说：“我们去找先生吧。”

我点了点头，同她一起走，踏在蓬松的雪地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桓黎站在门口，似是等了我们许久，他的脸上蒙着黑布，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有薄薄的飞雪落在了上面。

碧桃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我跟在桓黎的身后，到了郊外空阔的地方了，举目望去全是一片片焦黑的痕迹，还有几处有人在跪着祭祀，碧桃寻了一片干净的地方，从篮子里拿出了些点心菜肴和酒。

有女子的哭声大了起来，我抽了抽鼻子打了个喷嚏。

桓黎将脸侧向我说：“外面很冷，你不应该跟来。”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他。

“是我叫他来的，先生。”碧桃在一旁说。

她收拾好了，将桓黎扶了过去，我就看着桓黎跪在了那里，碧桃找了火折子将黄纸点燃，递给了桓黎，黄纸燃的飞快，落了地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层黑灰。

桓黎烧了第二张，第三张，他一张一张的往火里放，火势慢慢的旺了起来，黑色的灰烬顺着火舌朝天空飞去，直到火慢慢的灭了，剩下了焦黑的痕迹，这期间桓黎什么也没有说，而他旁边的碧桃嘴里念着她爹娘，小声的啜泣了起来。

桓黎在雪地里酹了酒，又跪了一会儿，我扶他起来，手碰到他整个人就像摸到了一块冰，我再去扶碧桃的时候，碧桃已经抹掉眼泪站了起来，她眼睛红红的对我们说走吧。

我想了想对她道：“你别难过了。”

碧桃揉着鼻子冲我咧嘴笑了笑：“是的，早就不难过了，只是忽然就想起了他们。”

桓黎一路没有言语，我跟在旁边，也是一言不发。

我看着他，脸上蒙着黑色的布条衬的肤色更是苍白如纸，两片薄唇全无血色。

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我突然发现，我似乎一点点也不懂桓黎这个人。

他是白衣的琴箫公子，快意江湖，斩除邪教，义薄云天的一个人。

他是悬壶济世的医者，温文尔雅，不愠不火，心如止水的一个人。

他曾经问过我，我究竟是喜欢谁。

是杜撰在话本上虚无缥缈的琴箫公子呢，还是他这个两袖清风，别无长物的医者呢。

我说，我都喜欢啊。

他低低的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我奇怪道。

“琴箫公子并非义薄云天，斩魔教匡扶正义。”换言之，他告诉我话本上都是骗人的。

“那江湖又算什么。”我有些生气道。

“不过是一些陈年的恩恩怨怨，互相纠缠，无法清算。”他解释道。

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对想象中的江湖失望了一下：“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何必再挖出大作文章呢！”

他收敛了笑意，慢慢的点了点头：“是呀，为什么要再挖出来呢。”

我以为他赞同了我的说辞，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他便开口道：“若是将树皮扒下，树可否能活？”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

道理我是懂得：“自然活不了。”

他又微微的笑了一下：“若是我不扒下它所有的皮，只将它一部分去掉呢。”

我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大约见到的被扒过皮的树只要是伤口不大便会一直活着，于是我回答：“还是能活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活是活了下来，可那片皮却是再也长不出来了。”他顿了顿又说：“随着树龄生长，那块疤只会越来越大，而不会消失。”

“正如恩怨，怎能愈合呢？”

我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还跟着我。”桓黎的声音忽然传来，我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碧桃已经不在了，我还捏着桓黎的衣角，听他这么一说，我放开了捏着他衣角的手。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我也不好询问，只能默默的跟着，片刻，我看了看四周发觉是初遇的那条街。

我记得那条街种满了柳树，还是初春草长莺飞的时节，胭脂跑的很快，两边柔软的柳条轻柔的拍在我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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