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病中胡话（1/2）

车里陷入一片寂静，好像空气都凝固了。

马车内的帘子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晃动，安远看着十一再熟悉不过的侧脸，脑中不断重复着病中胡话几个字。病中的胡话么，那场大病竟已过去这么久了……

一个恍惚，安远似乎又站在了张府的院墙外。

蝉声轰鸣，地上的热浪侵蚀着皮肤，虚晃着视线。眼前的景象都随着热浪浮动着。

安远看到天宝费力地抓着樟树，爬上张府的院墙，脸颊在夏日的阳光下晒得微红。人在院墙上还没坐稳，便朝他用力地挥着手，笑意吟吟。

“阿远，你可真慢”

迎着午后白晃晃的阳光，安远看到微小的尘土，随着天宝手上的挥动，缓缓漂浮在空中。安远隔着漂浮的尘土，望着那个笑靥如花的天宝，远得仿佛隔了无数个秋冬春夏，远得他只要一眨眼睛就会消失不见。

“阿远，帮我挑支簪子吧“天宝拉着他的袖子一脸期待。继而又踮起脚，努力凑到他耳边略带羞涩的道“是过两日行及笄礼要用的”

“阿远，听说，今年春天我们就要成亲了。你可欢喜？”

“阿远，我想吃醉云楼的玉露团了。”

“阿远，西山的杏花快开了，到时候，我想和你一起去看。”

“阿远……”

“阿远，怎么如此急着带我出来。”

“阿远，我从未见你这般模样，可是出了什么事？”

“阿远，放手，我要回家！阿耶如此忠君之人，怎会参与谋逆？我不信，放开我！放我回去！我要见阿耶阿娘。廉儿，廉儿还在里面……”

撕心裂肺的哭声盘旋在一片血色的长安城上空。

就是那一天，浓郁的血腥味即使关上门窗也会从缝隙间流进屋内，似是有生命般钻进口鼻。凄厉的哭声很快便消失了，紧接着，天宝就大病了一场。或者说那日，整个上唐都病了。

“证据确凿？阿远，你告诉我，你信楚王会谋逆？你信……信我父亲也是谋逆乱臣？”

高烧中的天宝像是个火球，脸烧的连带耳朵也是通红，眼睛里好像也冒着火。

说了好些，天宝的意识逐渐恍惚。迷迷糊糊之中，天宝拉住了安远的袖子。

“阿远，我什么都没有了。阿远，今年春天，你还会娶我吗……我不放手，阿远，你回答我。我现在就要听你说。”

这便是那句病中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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