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2)
春寒陡峭,长白山间终年云雾缭绕不去,难寻几分春意,只有耸立云端的雪松遮天蔽日般苍郁连绵,而张家古宅正是藏掩于这深山僻处。
不久前,张启山陪同张日山回了张家,连番的舟车劳顿,使得张日山到了张家时,身子已经吃不消得牵动了胎气,一张脸更是白得像纸,故此连日来都小心休养着:
“来,把药趁热喝了吧。” 张启山端了只盛着暗褐色汤汁的碗,用瓷勺舀了几下后递到了张日山手边。
张日山现今只要闻到那安胎药的味道就已经觉得头疼,可还是一语不发的接过了药碗,直接仰起头就如数喝了下去。
“小山,你昨夜里也没睡好,去睡个午觉吧…”张启山看人把药喝完,惦记着张日山连日来总不得安睡,不几日已经看似下巴又变尖了些,必然是心疼的。
“佛爷,我不困…只是,咱们回来有好些天了,‘那边’有没有什么动作?”张日山心里却总是不能安生,这地方到底早已不再是他的家了,又怎么能不时刻警惕提防着。
“放心吧,他们现在把你和孩子看得重要,暂且不会动什么歪心思……再说,有我在呢,你不要为这些事忧心费神了,把身子调养好才是正事。”张启山当然清楚日山在担忧什么,不过他必定会尽全力将人护住,不会让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更不希望张日山怀着八个月的身孕还要忧思过虑。
张日山见此也不再多言,顺着佛爷的意思回了卧室小憩:
老宅房子的陈设布置都还是旧时的样子,连床都是那黄花梨木的架子床,为了让张日山能睡得舒服,张启山亲自把床褥铺得足够厚实,更庆幸从北京来的时候备了床松软的羽绒被,山里昼夜温差极大,入夜后还是格外寒凉的,若是不多加小心,难免要受了寒气。
“快睡会儿吧,再不多睡点,就要变成国宝了。”看着张日山在床上躺下后,张启山坐在床边,笑着哄着人快些睡下。
“佛爷,您被我连累着睡不好…也躺下歇会儿吧。”张日山面有愧色的开口了,自回了张家以来,他越发心绪不安,可个中缘由却不愿一一向佛爷倾诉。尽管夜夜被梦魇纠缠,惊梦不断,也只是说孩子月份大了,每到夜里胎动频繁才无法安睡,可每每他惊醒,佛爷都能感知到,会一直陪着到他睡着为止。若说起这份辛苦,佛爷也并不比他少多少。
“我不累,放心睡吧,我在这陪着你。”张启山细心的将被角掖好,让人不必为他费心。
方才张日山喝下的药也有安神助眠的作用,这会儿开始起了药效,张日山确实觉得眼睛酸胀起来,眼皮也越来越沉,困意阵阵袭来,在佛爷的安抚下闭上眼睛后,很快就睡着了。
过了片刻,张启山见人已经睡熟了,便悄声离开了卧室。
张启山到了这院落偏处的书房,推开进去后,屋里已有人在候着,并不是旁人,是此次一同回来的云罗:
“佛爷。”
“嗯,事情办得如何?”在书架前站定,张启山用手随意拂去书脊上的浮灰,沉声发问。
“已经照您的吩咐下了指令,三日内都会在本家汇合。”云罗显得比平日里更谨慎,向张启山汇报着他所交代事情完成的情况。
“好,行事务必小心些。还有,如果日山向你问起什么,尽力搪塞过去。”张启山知晓结果后,向对方投以赞许的眼神,但最后不忘额外强调了一句。
“云罗明白。”云罗之所以是唯一能够随行的人,正因她本就隶属外家分支,父辈也曾追随过佛爷,如今到她这里,也是得到了佛爷的器重。
“你去日山那边守着吧。”
云罗得令退下后,张启山独自在原地停留未动,眼中暗暗涌动出复杂的思绪:
近日来,日山的身体虚亏的厉害,吃着补身体的汤药膳食,却都尽数补给了胎儿和血蚺,本体一日日眼看着的孱弱起来,不但消瘦了许多,更时常心悸气短,夜间盗汗惊醒,无法安眠。精神状态亦是不佳,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就算只字未提,可许多细小举动却都暴露出了他内心的不安与紧张。想必是回到张家,难免会勾起日山深藏心底那些不愿回想起的往事,令他无法安心休养,在这般情境之下,他深知实在是委屈了日山。
然而此次不远千里回到张家,并不完全是因为忌惮内家势力,同样是为着日山考虑。他身有麒麟血,上次手术时已发现麻醉剂对他无用,苏泽语医术再如何精湛,但对张家人的体质却是一无所知,如若生产时再发生什么意外,到时必然束手无策。不过,内家那帮家伙心思难测,现在眼前的风平浪静和悉心关照背后,或许已是包藏祸心,不得不处处防备,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不令自身和日山及未出世的孩子一并陷入险境。
那厢,云罗才按照佛爷所说回去关照张日山,轻手轻脚进了门,本以为人还在午睡,但意外的看到张日山正坐在小厅内,并唤了她问起话来:
“云罗,方才可是佛爷叫了你去说事。”
“是。”云罗在原地站定,点头称是。
“说了些什么?”
“佛爷只是吩咐了些杂事罢了,先生无需挂怀。”云罗依佛爷的意思,避重就轻的回了张日山的话。
“佛爷的命令你尽管执行,但我只交代你一件事,你必须做到。”张日山听后并无意干涉其中,只道出了他需要对方完成的事情。
“先生请吩咐,云罗任凭差遣。”
“此行必有凶险,可我如今自保都难,谈何保护佛爷。我只要你谨记之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以佛爷的安危为重。包括我的性命在内,你都无需顾及,必要时皆可舍弃,我只求佛爷平安无恙。”张日山所言的每个字都无一不是为佛爷筹谋打算,他究其一生,只愿为那一人奉献所有,除此之外,别无他愿。
“先生……”云罗有所迟疑,但不等她说话,张日山已经打断了她。
“记住了吗。”张日山的语气中不见半分商讨,那双淡若琉璃的眸子里只见坚定和决绝,不容得人有拒绝的余地。
“是,云罗记住了。”
不久后,张启山回去时,正看到云罗陪着张日山说话,她手里还拿了几件亲手制作的婴儿服给张日山展示着:
“先生,我给小少爷缝制了几件小衣裳,样式虽然不怎么好看,不过料子是仔细挑选过的,适合刚出生的小宝宝穿。”
“哪里的话,实在让你费心了。倒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什么也不会做。”张日山垂着头,将那小衣服在手里细细摩挲着,更免不了感叹出来。
“这些本就无需劳先生费神,您现在只管养好身体才是头等大事。”
“云罗说的是,论起劳苦功高,谁也不能和你相比。”张启山说话间已经走了进来,颇为认同的接过了云罗的话。
“佛爷,您回来了。”张日山闻声抬起头,看到佛爷的一瞬,脸上才添了一分笑意。
“下午睡的可好?”张启山坐在张日山身侧,体贴的关怀询问起来。
“嗯,还好。”
“佛爷,我去准备晚餐。”云罗不再打扰两人,铺摆在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便准备退出房间。
“好,对了,云罗,记得将昨日打来的山鸡炖好汤。”张启山在云罗离开房间前不忘细心嘱咐着。
“是,知道了,佛爷。”云罗笑着答应下来,随后便出去张罗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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