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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实习医生.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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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动不动,但是她收回手走开了,仿佛是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汹涌激情。

“我得把他送到医院去,”弗劳尔斯说。“除了脑溢血外,还有感染。”

“我用肥皂擦了手臂,又用酒洗了一遍。”她说。“我把刀放在火上烧过,绷带也在灯上烤过。”

她的手指上好像起泡了。

“这次你很幸运,”他冷冷地说。“下一次,会死人的。”

她转过脸,朝着声音来的方向。弗劳尔斯觉得她这动作出奇地令人心动。“当有人需要你帮助时,你能怎么样?”

这话真像一位医生面对芸芸众生的呼救作出的回答。他猛然转向肖梅克,开始收拾治疗仪器。“我得把他抬到楼下的救护车里。你能替我拎这个包在前面照路吗?”

“你千万不能带走他。他签了医疗合同,可又付不起了。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他的。”

弗劳尔斯正在整理拎包的手停了下来。“假如他是个欠钱不还的病人……”他的声音微颤,显得有点生气。

“那你会怎么样?”她静静地问,“如果你快要死了,孤苦伶仃,你难道不会请求帮助?任何一种帮助?你难道不会无视法律?他是签过合同,但他所支付的钱已让他破产了,连家也抵进去了,只得到这儿维持生命。可是当他病了的时候,他信守诺言,正如一个临死的天主教徒总要召唤他的神父一样。”

“行了。”他说。

他拎起包,锁上了,然后就朝门走去。

“等等!”她说。

她摸索着朝他走去,他回头看着她。她的手向前伸着,直到手指碰到了他穿着大衣的手臂。“我想谢谢你,”她柔声地说。“我原以为医生们几乎都没有什么怜悯同情心的。”

有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冰冷麻木,接着升起一股怒火。“别误会了我,”他粗声粗气地说,一边用劲甩开她的手。“我将把他的名字上报,还包括你。那是我的职责。”

她的手滑向一侧,显出十分遗憾的样子,为她自己的错误,也为人类的天性。

她走到他前面,打开门栓,转向他,“我相信你不会真的如你装的那样冷酷无情。”

他怔住了。他确实不冷酷。他只是为刚才她话中的意思而恼怒——医生们缺乏理解、没有同情心,而他也是这么个人。

“楼下有一位老人需要帮助,”她犹豫着说,“你愿意看看吗?”

“没问题。”他声音很高。

她高昂着头僵持了一会儿。那是因为骄傲,他心想。接着她点点头。“对不起,”她小声说。

“亮光会招惹危险,”她说,于是便主动提出用手牵着他引路。她的手温温的,充满了坚定的信心。

走完一大半的路,左边出现一个楼梯。黑暗中,楼梯的右面,一扇门开了。

弗劳尔斯松开手,伸进大衣口袋,紧贴着里面的手枪,内心安定了许多。

长方形的门里面闪出一张鬼怪似的脸,在黑暗中显得白白的。

“是利厄?”一个声音问。是个女孩的声音。“我想是你。把手给我。让我握一会儿。我以为过不了今天夜里了……”

“好了,乖乖,”利厄说,她伸出一只手。“你会好起来的。别胡思乱想了。”

弗劳尔斯拧亮黑包上的灯。灯光直射门边女孩的脸上,使她吓了一跳。她尖叫着往后退,一边用手臂挡住眼睛。

弗劳尔斯关掉灯——他已看清楚了。姑娘穿着打了补钉的窄小睡衣,看上去只剩一把骨头。除了脸颊上有点因高烧而泛起的红晕外,整个脸是一片惨白。

她是得了肺病,活不长了。

“上楼去,和菲尔呆在一块,”利厄说,“他需要你。他刚刚发了一阵病,现在好多了。”

“好吧,利厄。”女孩答应着,声音里多了些信心和力量。她默默地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随即上楼了。

“他们到底怎么了?”弗劳尔斯的声音既紧张又迷惑不解。“肺结核应该不成问题,很容易治愈的。为什么这些人在这儿等死?”

她在三夹板分出的房间前面站住了,抬起脸朝着他。“因为这样更省钱。这是他们所能支付得起的唯一东西。”

“死得便宜些?”弗劳尔斯不相信地叫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经济方式?”

“他们所知道的唯一经济方式,也是医院使他们采取的唯一方式。你们使保持健康的费用太昂贵了——”

“可是有门诊合同呀,”弗劳尔斯说。

“可那不包括她所需要的治疗。”她沉思地说。她后面的一扇门开了。“再见,大夫。”说完她不见了。

房间里,一个老人直直地坐着,一动不动,弗劳尔斯刚看到时还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这人实在是很老了。弗劳尔斯心想,他还从没见过这般衰老的人。头发全白了,却很多,脸上的皮肤皱巴巴的,像一张老皮,脸部的肉都耷拉下来,挂在依然坚硬的骨架上。她蹲在椅子边。

弗劳尔斯发现自己正站在门中央,板门无声地打开着。那张衰老的脸上有某种东西让弗劳尔斯觉得很熟悉。只是他想不出是什么东西。他吃惊地发现老人的两眼此刻大睁着。

“进来吧,医生。”老人低声说。

她抬起头,失去视觉的两眼睁大着;她朝向他。她微笑了,像一束阳光一样令人感到温暖。

“你是会来帮忙的。”她说。

弗劳尔斯摇摇头,接着想起她是看不见的。“我什么也帮不了。”他说。

“谁也帮不了忙,”老人耳语般地说,“即便你不用你那些器件,医生,你也知道我的病在什么地方。身体老化了。有些人是渐渐衰老的,而有些人是一下子变老的。你可以从某个不幸的欠钱不还者身上取一个年轻的心脏给我,但是我的动脉仍会得动脉硬化症。即便你能给我一个新的躯体,你还是无能为力,因为在我的深处,那些仪器探测不到,手术刀触及不到地方,已经是衰老得无法补救了。”

当她把脸再次转向弗劳尔斯时,弗劳尔斯吃惊地发现她那失去视觉的双眼噙满泪花。

“你难道不能做点什么吗?”她抽泣着,“你难道真的不行吗?”

“利厄?”老人尽管低低地喝住她,却充满了责备。

她的额头紧紧地靠着老人的手。“我受不了,拉斯。失去你,我受不了。”

“为一个已经活得超越他那一代的人哭泣是不值得的。”拉斯说。“我已是125岁了,那可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利厄愤愤地站起来。“你肯定能有办法的——你知识广博,还有那么昂贵的医疗器械!”

“有长生不老的药。”他脱口而出。

拉斯又笑了,仿佛回忆似的。“啊,是的,长生不老药。我都快忘了。”

“有用吗?”她问道。

“不,没有用。”弗劳尔斯坚决地说。他已经说得够多的了。

长生不老药目前还在实验室里试验,也许它永远不可能实现。那种东西是一种稀有的血球蛋白混合物——丙种球蛋白——在全世界只有寥寥无几的人的血液里才有。这种蛋白质是一种免疫力,死亡对它来说也好比是一种能被免除的疾病……

“一种异常复杂的过程,”他说。“昂贵得令人害怕。”他转向拉斯,用责备的语气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给她进行角膜移植术。”

“我不能用别人的眼睛换回自己的视觉。”她轻声地说,语气中流露出责备之意。

“也有因意外事故死亡的人。”弗劳尔斯提醒她。

“那你怎么知道?”

“你难道不想让她见到光明吗?”弗劳尔斯向拉斯发问。

“如果只是个愿意与否的问题,”老人轻声说,“好几年以前她就可以得到我的眼睛了。但是,另外还有个费用问题,我的孩子。问题还是回到金钱上来了。”

“愚蠢!”弗劳尔斯转身要走。

“等一下,孩子。”拉斯低声说,“再呆一会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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