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诊病(1/2)
酒宴散去时已是寒星漫天,高远的苍穹在深夜里显得愈发苍黑,凛凛寒风刮过,更是寒冷刺骨。
忽必烈兄弟三人喝得头昏脑热,连蒙哥汗都破例多饮了几杯。蒙哥特意送诸人出来,分别时又拉着忽必烈絮叨了几句,阿里不哥似乎也喝高了,乜着眼打量着两位哥哥,口中醉语连连。我们几个小辈没办法只能在寒风中等着大人们说话,也不敢催促。可怜我今晚一直提着心,根本不敢甩开膀子吃,现在才觉得肚中空空,周身寒意更浓,抱着肩膀瑟缩着。
察必见状把我揽到怀里,用胳膊紧紧箍住我,也只是勉强暖和些。
忽必烈怕蒙哥酒后着了风,便把兄长劝回帐中,他自己走向马车时也是步伐摇晃,真金下意识去扶一把,却被他推开了。
我和忽必烈、察必又同坐一辆车,待上车以后,忽必烈就端端正正坐下,脸上醉态全无,眼睛一下子清明起来,甚至有些发亮。看他这副神态,我不免有些心惊,难道他刚才的醉意都是佯装的?
察必轻轻揉着他的肩膀,嗔怪道:“你今日也是喝太多了,这时胃恐怕烧的厉害罢?”
忽必烈闻言转过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眼神温和起来,嘴角也泛出笑意:“马奶酒又不醉人,我的酒量你也不是不知道,只要大汗高兴就好啊!”说罢,仿佛想到什么似的,微仰起头,叹了一声,又回顾察必:“我觉得今天大汗是尽兴了,你说呢?”
察必点点头,又道:“大汗虽性情刚硬,却是极重情义的。今番他不谈钩考之事,想必也是回心转意了。况且,我前日里送去亲自缝制的紫貂暖帽,还有汉地名贵的瓷器,忽都台大哈屯很是喜欢,少不得为你美言几句……再不济,漠南那里佛道两教纷争,尚未了断,他用着王爷的地方,还多着哩!”
忽必烈闻言,爽声一笑,拍着察必的手:“你是我的好妻子啊!也亏着你在大哈屯和诸王妃之间走动周旋,使我与和林诸王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这些日子,你也担忧受累了!”
“王爷说的哪里话!你我本是夫妻一体,用汉人的话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我分内的事。”察必含笑说着,眉眼间更添几丝妩媚。
我在车子一壁听着这对夫妻的絮语,安分守己地做起了小灯泡,默默地看着他们。
两人说了一阵儿,就把我抱到中间,忽必烈还点着我的鼻尖:“今天你伯汗还算和气,你倒也不怯生,也是出息了。”
我刚要回话,却是一个喷嚏打了出来,鼻子一酸,一口气憋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察必见状忙揽过我,在我身上轻轻抚弄,忽必烈也有些着急,问道:“可要紧吗?”
我摆摆手,缓了缓,才道:“刚才吹了点儿风,不碍事的。父王额吉不用担心。”
察必却双眉一蹙,担忧道:“是在寒风里站久了罢!你从小身子弱,半点冷风都受不得的。这次病还未痊愈,回去务必叫医官好好看看。”
我的头贴着她的肩,闷声道:“全听额吉的。”这一开口,却觉喉咙干哑,连声音也变了。
忽必烈轻轻摸着我的脑门:“回去叫上师来看看察苏罢,这孩子自小多灾多病,也该让上师给她祈福禳灾做做法事了。“
上师?闻言我一个激灵,难道是忽必烈幕府里那些懂点阴阳命理的高人?蒙古人多崇信长生天,忽必烈是受了察必影响才改信了佛教。蒙古帝国推行宗教信仰自由政策,这倒不算什么事。只是……忽必烈口中的上师,是哪个高人?是众人私下里说的那个子聪和尚吗?
我心里突然害怕起来:据说这子聪和尚是忽必烈一个极为信赖的幕僚,他本人也是博学多才,佛儒道兼通,于天文历算地理阴阳医术无不知晓,就如刘伯温一类的人物。自从穿越这档子事发生在我身上,我已经不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了。因而我很担忧,若他真有几分本事,会不会看穿我的“真身”?
本来到了和林就一直戴着面具扮萝莉,这下心里又有了事,更忧愁起来,外加两个月来赶路的疲累,且大病初愈,晚上又着了凉,我这小身子骨着实单弱。这不,晚上一回到王邸,我就又发烧染了寒病。
其实应该就是常见的风寒感冒,但在医疗条件低下的古代,感冒严重起来也是可以要命的,何况在这么寒冷的漠北草原。偏偏我身体的原主又是体弱多病的!
忽必烈诸事未了,我又病了,也怪给人添堵的。他们夫妇二人很是着急,我都看在眼里。忽必烈虽然儿女众多,但嫡女就这一个,又年纪小身子弱,恨不得捧在手心上疼护。尤其是我额吉察必,除了儿子外,只有一个小女儿,怎能不疼爱?
蒙古都城里不缺医官,蒙医汉医藏医回回医官一波一波的,只是各家治疗思路不同,又都想在忽必烈面前显一显本事,就各执己见不肯让步。我每天看这些人轮流给我诊疗,心里烦乱得很,真觉得自己病情又加重了。更有甚者,竟提议找蒙古人崇信的萨满法师给我驱驱邪,而忽必烈还真的动心了,真是关心则乱!
不得已我只得通过真金向忽必烈夫妇施加影响,传达我的意见:还是找窦先生靠谱!
窦先生窦默虽是汉儒,却精通医术,上回我的病就是他治好的,现在很有发言权。他把完脉只是说我是染了风寒,病是不难治的,只是思虑过重,要摆平心态才最重要。
之后就是开方子服药针灸等等。可窦先生的一句“思虑过重”,却让忽必烈上了心,虽然他没有亲自找我谈心,却把那位“上师”找来了——得,戳到我病根上了!
*
斡尔朵内的炉火烧的极旺,毡毯铺了好几层,我窝在锦缎被褥里,却还是觉得内里虚寒,身上烧的厉害。头痛得如同要裂开一样,偏偏脑子里清醒得很,想睡一觉休息也不能。我时而半闭着眼,时而又睁开。想要起身走走,身上却是半点力气也无,阿兰在一旁看得紧,我稍有动作,她就把我按回被子里。
少时,真金撩帘进来,在我榻边坐下,摸摸我的额头,脸上也布满忧色:“吃了窦先生的方子也不见好吗?如今已到腊月,再过了年,诸王怕是要赶回和林参加忽里台大会了,到时免不了宴乐欢饮。你如今这样可怎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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