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看戏(1/2)
入了伏天之后,开平一带更显闷热。今日应王子同学之邀,我和安童、不忽木及几个随从骑马出了开平城,陪着那木罕到城郊乡里去听评话看戏。
数伏天气,虽是白日里,却不见太阳。天气闷热,头顶已经变成一片苍灰色,像一床棉被重重地罩了下来,压得我们喘不过气。纵使飞马带起凉风,似乎也没缓解多少。
可是王子同学可不管这些,他兴头正盛,自打出了开平城,就一马当先,独自跑在前头。安童我们几个不得不紧追其后。
那木罕轻车熟路地找进开平城南的那个村落,他把时间掐得很准,果然又赶上集市。可能因是伏天,村民们多在家中避暑,是以集市上人比往常少了些。
见没有往日热闹,那木罕的兴致淡了些,有些怏怏的。骑着马慢慢穿过小道,来至以往他听评话的那个地方。
这里围观的村民们还是很多,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是一个两丈有余的高台。不过今天表演的并非评话,高台后面的两根竹竿撑起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写道:“大行散乐飞云秀在此作场。”
看来今天是有戏班子来乡里巡演了,那条幅上写的“飞云秀”没准就是戏班子的头牌。戏曲自宋代以来就日益繁荣,宋时市民生活丰富多彩,勾栏瓦舍也是小市民必不可少的娱乐场所。到了金蒙之际,战争虽使北方城市遭到摧残,但漠南一带在忽必烈的多年经营下,城市生活也渐渐丰富。就是开平城里,也有瓦子辟出专门的戏场供剧团出演。
可那木罕偏偏喜欢跑出城到乡里看巡演。一是为了在城外草原上跑跑马,二是觉得乡里的集市更热闹。
“今天怕是没有说书的了,这杂剧你还看不看?”我问那木罕。
“看,当然要看!”那木罕回答得相当干脆,让随从们拢好马,就往人群里挤去。
我们自然是换下了宫里的服饰,但即便穿着常服,衣着打扮也不落俗。随从在前边开道,周围的小老百姓看到我们,料定我们身份非同一般,都纷纷避让出一条道路。
我一再劝那木罕低调些,这货却不予理会,趾高气扬地霸占住一块好地方。安童本不喜人群密集的场所,但也不忍拂了那木罕的兴致,只能跟在一旁。
一时乐声咿呀响起,我不由得抬起头,只见戏台上已有两名小旦迈着小碎步,如一阵清风一般迎面而来。两个小旦一高一矮,高一点的那个身着桃红罗裙,兜着水袖,半掩芙蓉面,在台前兜了半圈,先亮了个相。矮一点儿的只穿一身青衣,扮相朴素,虚扶着高个小旦,也在她身边立定。两人一身光鲜地站在高台上,如水塘里摇曳的清荷一般,迎风飘举,婀娜俏丽,未开口却已赢得一片喝彩。
瞧这画风,台上应该是小姐和丫鬟了。我顺便脑补一下剧情,大概是才子佳人的戏码——这似乎不是那木罕的菜吧?
用手推推那木罕:“这个怕是没有武戏,你爱看吗?”
这货却瞪着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台上,口中嘟嚷着:“看惯了打打杀杀的,换个样儿也新鲜。这两个姑娘模样煞是好看。”
这货也只十二岁,就到了“慕少艾”的年纪?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他却目不斜视,浑然无觉。安童和不忽木却不作声,只是静静地望着戏台。
“你们好好记着台词,待会回去了再给我串演一遍。”那木罕吩咐着,顺便还确定了角色分工,女的归我,男的归安童和不忽木。
我们三个都无语地望着他,谁都没有点头应承。那木罕也没在意,乐呵呵地把目光转移到小旦身上。
“我若还招得个风流女婿,怎肯教费功夫学画远山眉。宁可教银釭高照,锦帐低垂;菡萏花深鸳并宿,梧桐枝隐凤双栖。这千金良夜,一刻春.宵,谁管我衾单枕独数更长,则这半床锦褥枉呼做鸳鸯被……”小旦轻启檀口,戏词就流淌出来,她声线细腻,明媚亮丽,如叶底黄鹂般婉转动人。
可是我听完这段曲辞,脸部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既然小生还未上台,那么这位幽居深闺的小姐应是在思.春了。而这台词内容,明显是限制级的呀。后面的剧情也很容易猜得了……然而那木罕还要我们翻译,待会还要串演……
这么一想,我的脸瞬时变得热辣辣的,再看安童和不忽木,他俩都听得懂汉语,小旦唱完,脸色立刻变得通红。
只有那木罕一脸茫然不解其意,忙让我翻译内容,我干脆装死,面无表情道:“我也听不懂。”
再问安童,他只是僵着脸,用蒙语干巴巴地回道:“这个姑娘想找个如意郎君,如今还没找到……”直接把十八禁的内容和谐掉了。
他这么一说,意韵全无,那木罕也大为扫兴,一拍大腿:“嘿,我当是什么!她看上哪家小伙子,跟人家直说就得了呗。这么扭扭捏捏算什么!”得,他一通话就把这杂剧的格调降低了好几个档次。
再看看安童的脸,他又疑惑了:“还有,哥哥你脸红个什么?有啥抹不开脸的?”
安童抿着嘴没有说话,那木罕却催问个不停,我趁势插言:“这也怪没意思的,要不咱回去?”
“再看看。”那木罕一口回绝。
我们又看了一会儿。杂剧内容也慢慢明白了。小姐李千金和丫鬟在自家花园里散步,抒发着闺中春愁和内心的寂寞,对外面的世界又充满了无尽的好奇。于是,小姐提着裙裾,攀上墙头,鲜艳明丽的杏花枝前便探出了一张俏丽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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