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千(八)(1/2)
话中百般技巧,驾驭起来几乎随心所欲。若真心敬重太后,便说拿孝道出来说事,若是不愿,便搬出□□皇帝的生母厉太后来吓唬人。对别人也是如此,若看得惯,几句玩笑话便能将那错处消释干净,若看不惯,亦是几句话狠话便可将人推到罪不容诛的地步。
这尹昭仪性情不好,又偏爱说狠话,即便是大逆不道之辞也丝毫不顾忌,就因她总能先将罪责推给别人,抓把柄都先抓不到她这里。更有圣宠眷顾,父亲又是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当众斥责帝王都是他人不能有的特权,何况是本无实权的太后。
申氏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这女人毫不顾忌地把她夸张成十恶不赦的罪人,根本就不是暗指了,是在光明正大地指责太后干涉后宫甚至是朝廷之事,有厉太后的占位夺权之嫌。若此事非实也便罢了,只当她是丧心病狂地乱吠,可偏偏太后这么做了,合宫沉寂是因为没人愿做那只出头鸟,如今来了一个按下那顶门一针,众人如梦初醒岂不是要群起而攻之?
皞昭就是皞昭,永远是用新的一代抹杀旧的一代,新帝把政,即便他是太上皇也不允许动那政权一根手指头。
借千美人之事为引,最终矛头直指太后,只因皇上不过问后宫之事,合宫也就只有她尹昭仪一人敢如此做。协理后宫,位同四妃,圣眷隆重,母族还直属君上,这宫里怕是没一个人能制得住她了!
申氏沉了心,颤抖着道:“昭仪这话可不敢说,奴婢是个什么东西,怎敢蛊惑太后,做出那等万劫不复之事来呢?”
尹馥看着她终于肯服软的姿态,想着也差不多了,便挥手让清招和玉钟放了她。又看了看伏在地上不知想什么的千衣露,刚想说话时袖子被玉钟扯了一下,抬头看去,竟见殷拂卿身边的霏微跑了过来。
怕是许久没有跑这么快过,行到跟前后按着膝盖喘气的霏微根本没有气力说话。尹馥皱着眉,未见远处有别的身影才松了口气,等霏微快缓好气儿了后问:“你怎么过来了?”
霏微用手背抹去脸颊的汗水,大呼了几口气后抬头看向尹馥:“奴婢来探路啊,皇上说娘娘出门的时候必须让奴婢离着百丈远去探路,见着有女人——见着有别的主子在,就把我们娘娘带别处去。”
尹馥听罢,有些担心地望着她后方,只听霏微劝道:“奴婢大老远地看见您就跑过来了,主子一时半会儿应该到不了。”
尹馥扫了眼狼狈地跪在地上的几人,神情仍是未放松:“她怎么还回来了?”
霏微边叹气边摆着手,露出一副“别提了”的神情:“娘娘没词儿了,回来拿几卷书找找灵感。”
尹馥一怔,没忍住笑出了声,而后看向伏在地上的千衣露,想到什么,清一清嗓子后对霏微道:“那还不快点把贵妃引一边儿去,若是让她看见这种脏污东西伤了眼睛,皇上回来还不得挖了我的眼珠子。”顿了顿又道:“我的眼珠子被挖不要紧,关键是也配不上贵妃,皇上再一怒,把我给活剐了,我可就得先一步下黄泉等着其他姐妹了。”
千衣露纤弱的身形果然一颤,尹馥看在眼里,心中默叹了一口气。霏微一时没想明白这昭仪为何突然间说这种话,只能劝道:“娘娘别怕,皇上说要是让主子趟进别人的浑水里,回来先扒了我的皮,娘娘您还是可以再挣扎一下的。”
尹馥轻飘飘地斜她一眼,口中道:“有耍嘴皮子的功夫,早跑回去了。”
霏微连道是,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后转身跑远。尹馥抱起手臂,走了几步悠悠道:“皇上也真是孩子气,出巡去渝北那么远的地方,这一走怕是得两个月才能回来。走就走罢,走之前还闹着说贵妃不在意他,不想他,偏让贵妃每日给他写信以表思念,辰时一封,未时一封,戌时一封,一日三封,还不许带重样儿的,就放在乾曜宫等着他回来看。这都一个月了,能不没词儿么。”
千衣露咬紧牙根听着尹馥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皇上也是没规矩,就让贵妃待在乾曜宫,坐在曦和殿书房里他的太师椅上,写不完就不许回昭华宫。开始那十几日还有机会回来,可越往后就越难出那乾曜宫了,废寝忘食地写,还是写不够数,前两天刚跟我抱怨,那委屈巴巴的样子我看着真是怪心疼的,可心疼又有什么用呢,皇上的旨意不能违背啊。”
不经意地低头,见翠照正仰着头瞪大眼睛望着她,尹馥不由奇怪:“眼珠子瞪这么大,想我叫人给你挖出来是不是?”
翠照见尹馥的口型分明在动,不禁难以置信地摇头,两手紧紧捂住耳朵惊恐道:“昭仪在说话,昭仪在说话,我听不见,我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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