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姑娘（1/2）

白老二气过飞月，神清气爽，想起自己昨日逗阿毛逗得人家有些闹了，又想起昨天她吃水果吃得香甜的模样，就又买了一点水果给她。

白宁之前向他说了阿毛想占有梅宅的意愿，二人虽均觉不妥，却还是自觉化身了白家公子，在买水果之际佯装要买房，向周围商户打听是否有大宅出售。梅老板一家暴毙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哈尔滨，因为死的离奇，一家子居然整整齐齐被土匪杀了个死不见尸，非常骇人，周遭商户虽然透露了梅宅恐怕要出售的消息，却纷纷劝告白宁不可收购，毕竟是邪门，瘆得慌。

他们拎着水果往回走，白老二问：“你说这梅宅得卖多少钱？我看那老管家孤苦伶仃，怎么着也得敲阿毛一笔，给自己养老呀。”

白宁笑了：“阿毛既然敢要这宅子，必然是有这个财力。”

“也对，”白老二虎牙一露，也笑了，“她有个冤大头三竹子嘛，自己凑不够钱，肯定要向竹老板开口。”

俩人一路说笑着回到梅宅附近，变成小狐狸从侧门溜进去。梅宅现在已经是万分冷清了，能跑的家丁跑了个精光，只剩下老管家和几个老厨子、老婆娘没有走，是长年追随梅老板的亲信，舍不得走，但不走不行了。老管家把他们召集在自己屋里，将这些年的贴己拿了出来，逐一分给这些老伙伴——伺候太太的老婆子是个寡妇，儿子出去当了兵，杳无音信，多给了她一些；老厨子还算健壮，又是个手艺人，不愁找下家，平日里也是个能攒钱的，就少给了他一些；还剩下两个看门的，是兄弟俩，老哥哥已经岁数大了，一身的病，早年间死了老婆再没续弦，这老弟弟稍微强壮一些，却养了个不成器的赌徒儿子，三天两头回来要钱豪赌，于是剩下的就都给了他们。老管家自己一分没留，因为他拿着梅老板的房契，他等着卖房换钱，自己一辈子打光棍，有这点钱后半生也好过了。

老婆子终于是忍不住哭出声，说梅老板来到哈尔滨后，就没有了慧眼，雇的都是什么白眼狼，一点奴才的本分也不讲，尸骨未寒就抢主子的东西分家。看门的老哥哥也哭，说看仓库的李大彪太不是人，抢主人家的金银财宝不说，还抢他老哥俩的东西，自己拗不过还挨了打。

两只狐狸在厨房里遍寻不到阿毛，在老管家的房门外找到了她。原来她一直藏在外面的石桌上往里看，看得心有戚戚然，两只琥珀大眼睛含着泪，可能已经落泪了，因为扁圆脸周边的皮毛已经濡湿了。见白宁兄弟们来了，她从石桌上跳下去，到旁边的草丛抬起爪子擦了把脸，对他们说：“我都听明白了，明天这些人就要走，老管家不走，要等人找到梅老板一家的尸体，安葬了之后才放心。可你们都说了，他们一家让飞月吃了，他是等也等不到呀，他太可怜了。”

“那也简单，”白老二说，“你施个小小的法术，变了他的记忆，让他以为已经安葬了梅老板一家不就行了？”

阿毛耷拉着耳朵，是个无可奈何的模样：“我……我不会呀！”

白宁早知如此，所以才没急着说话。

变人的记忆，迷人的心智，是最粗浅的法术，但是这只小懒猫是决计不会的。她毕生的精力都在学如何变人，其他一概不通，大概也就能把小石子变成铜钱。

“我来帮你。”白宁说，“不过今天我和二弟已经在外面施了法术，稳妥起见，这几天不能再动，暂且按捺一下吧。”

白老二在旁边又不识时务的逗她：“是呀，你也正好筹筹钱，好买这个大房子嘛。”

阿毛都懒得搭理他。

她曾经让三竹子帮忙在日本人开的银行里存了几根金条，应该是很够用了。老管家如此可怜，散尽家财，她此刻也不心疼钱了，如果这些金条能帮他养老无忧，她很愿意。

毕竟，当初是他把自己抱回来的，好吃好喝了这么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她刚做人下山时候，听说书的讲的道理。

至此无话。

他们还在厨房后院隐匿着，白天从侧门溜出去，变成人的模样逛市场、吃美食、去戏园子听戏，潇洒自得，晚上回到梅宅休息，尽量无声无息。如此几日之后，白宁看一切风平浪静，才帮着阿毛施了法——他法术稍微用过了一些，不仅让老管家以为自己安葬了梅老板，还顺带把卖房手续办完了，拿着金条坐上火车回老家去了，省去很多费口舌的麻烦。

老管家一走，阿毛就请三竹子找了工人来修缮老屋，不几日就挂上了“白府”的牌子，她也摇身一变，成了京城做布料生意的白家表亲，白宁和白老二则是来哈尔滨做生意的两位少爷——在阿毛的强行勒令下，白老二起了个名字叫白晨，毫无意义，是在某个早晨实在是不耐烦，随口起的。

有了家，他们活得就更像人了，不必再东躲西藏的幻化，出入自由得很，还在三竹子的“借贷”下买了几个仆人装门面。而京城来的白家少爷在哈尔滨也小范围的出了名，让幻化老道的公鸡精终于打探到了他们的下落。只是打探归打探，因为是天敌，又因为法力高强，公鸡精不敢贸然闯入，可飞月那边又回不去，白宁加固的封禁他无法穿透，只能隔空喊话，并且因为这段时间无法送补品下去，飞月在里面已经十分虚弱，前天他回去一趟，发现对方奄奄一息，大概是真熬不住了。

公鸡精惧怕天敌，也惧怕飞月，哪个都得罪不起，索性当缩头乌龟，不敢贸然进犯白府。

且说早在他们下山进城之初，阿毛就嚷嚷着要带他们看看电影，说得天花乱坠，但因为后来遇到的事情繁多，一直没顾上这件事。如今有了空闲，狐小妹的戏园子也逛够了，聊斋也听过瘾了，阿毛就带着她和白宁去看电影。白老二和狐小弟扮商人扮上了瘾，在白府简单装修的这两天和三竹子混了个熟络，跟着他去找老毛子谈生意、看热闹去了，与其看电影不如长见识，压根不感兴趣。

白宁坐在电影院里，盯着大屏幕，忽而觉得这东西和小时候在庙会见识的万花筒似的，大开眼界，新鲜不已。情不自禁左顾右盼，研究这投影的来源，低声问阿毛：“这个胶片的原理是什么？怎么会把人影印上去？”

“我怎么知道？”阿毛说，“回头咱们去照相馆的时候问问，你们还没照过相呢。”

“照相不就是把人的魂儿栓进去吗？”狐小妹低声插嘴，怯怯然的模样，“我们的魂儿要是进去了怎么办？”

“谁和你说的——”阿毛简直感到了狐小妹的老土，然而话到一半，感受到来自身旁贵妇嫌弃的目光，只得戛然而止，“先看电影，别说话。”

电影散场，白宁一行有说有笑的出来，因为是在好奇这个胶片成像的事情，他建议他们现在就去照相馆看看。同时，又因为狐小妹听新入府的老妈子说照相机是吸魂夺魄的，深感她需要提升文化水平，不得不教育她几句：“总叫你在这几天多看看书，也不至于被这些怪力乱神的胡话骗了。现在是讲科学的年代，哪有什么吸魂夺魄的妖物——”说到此处，他轻轻点了点狐小妹的额头，笑道，“再说，哪儿有那么多妖物能成精！”

狐小妹也笑：“大哥还会说怪力乱神呢，你不就是其中一个。”

“我是白家大少爷，是留过洋的学生。”白宁笑道，故意做出一副浸入角色的姿态，“自然既要格物致知，更要有科学的观念，怎么能让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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