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噼里啪啦……
树木倒地,引林中大火至一处别院,院中多是临时摆放的布帛滚木,像柴火一般顷刻便燃。
“盛心别院失火,速去救援!”
惊见火势的守山侍卫第一时间禀告上官,“是否通知陛下?”
今日陛下在盛山围猎,如今山脚失火,围场外墙距盛心别院仅一射之地。
上官皱着脸,摇头,“你先带人去救火,多的事别管。”看着滚滚浓烟,他心情有好有坏,不拖沓,不紧张。
别院内,火光大作,瓦砾从房梁砸落,却有一男一女尤在其中,争执声不断。
“解药,给我解药!”男子衣襟半敞,原显苍白的脸色被火光衬得鲜红,一只手抵死抓住女子的裙摆,颤抖得厉害。
裙裾之上,女子反显得比男子高大,轻描淡写的驻足说,“顾若朝,你就这点力气吗?当年威震西戎的幽武侯如今已成痨病鬼,我是替你考虑,死了一了百了啊。”
“痨病”的顾若朝,额间青筋直跳,用仅余的一丝力气放声骂到,“贱人,就算我死了,咳咳……幽武侯府也不是你的。”
“唉。”女子侧身闪过一根烧红的木头,任凭火星子打在脸上,表情冷漠,“我要你的侯府做什么,你是毒入肺腑了,而我,根本就没想出去。”
熊熊烈火业已烧至鞋面,现在即便插一双翅膀也难以走脱。院外侍卫们泼来的一桶桶水,是杯水车薪,反而使浓烟更甚。
顾若朝仰躺在烧红的地面上,衣物燃起,若非有真元护体,此刻便是连身躯也化作一副尸骸了。使他支撑到这会儿的,是心中最后一点疑问,“你这是为了谁?”
夫妻八年,他一直以为对枕边人足够了解,如今的话语问出,却不自信起来。莫非外界传言属实,向来性情冰冷的云芊芊真的爱上了谁?一心扑到某个男人身上,为他生,为他死?但这个男人是谁,竟想不起来有这一号人。
“我,只为了我自己。”云芊芊双目失神,一张妖孽的脸上罕见的流下泪水。流一滴,便被周围大火烤干一滴。
美人垂泪,使得顾若朝诧异了些许,实在是没料到,这个在邑都城内活得第一恣意的女人竟会当着他的面哭。
细听下一句解释,却是听得人眼珠凸出,脑瓜炸裂。
她说,“我云芊芊今年二十五岁,大约有一半时间享着人世富贵,却也遭受着世间最酷烈的痛楚。常人有苦有难皆可一死百了,凭什么我不可以?凭什么我就不能死?”
“你……竟然想死?”世间的遣词造句都深有讲究,想死是竟然,想活是理所当然。
云芊芊更正道,“不是想死,我是一直在自杀。”
她环视大火,哭中带笑,“荒谬吧?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从十六岁起就受一种钻心之痛折磨,若不身死无法缓解痛楚,必须每半个月将生机断绝一次,才能重新活过来。但是为什么,想死一次越来越难,甚至到如今我连受死都不能了?”
“这就是你自杀的理由?断绝生机的方法有很多,不至于如此。”
云芊芊扒开衣袖,手掌探入火中,竟未见半点皮肤烧焦的迹象,坦言,“任何方法对我都只有一次效果,除非借外人之手用出。天下之大,能杀我的人很多,但真正会对我出手的又有几人?我该怎么办?谁能取我性命。”
顾若朝乍然回想起一些过往,追忆道,“先帝十六年,欲立奉孝夫人为后,满朝噤声,唯独你身穿诰命服闯宫反对,差点死于乱棍。先帝十八年,延昌城瘟疫,外人闭恐不及,却是你带人前去解救,所带之人无一生还,你活着回来了。同一年,堂弟顾谦之在洪城谋反,你连夜马不停蹄奔波八百里,不是去安抚平叛,而是送虎符,助起事。天元二年,奉孝夫人薨逝,邑都大乱,你不顾生死,又不顾了……”
顾若朝说到这儿,心猛然一抽。原来那些时候云芊芊并不是在舍生忘死的追求什么大业,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寻死。真·单纯不做作啊!
但谁又能想到呢,世间真有如此荒诞之事?
“想死而已,你大可告诉我的。为何,从不告诉我?”
云芊芊低头看向顾若朝,纵使陷于如此绝境,这个男人依旧俊美非凡,曾经以为他会是自己一生的依靠,是老天的恩赏。却原来,这才是老天真正赐予她的一味毒药。
“告诉你?我告诉过你太多次了。”云芊芊轻挥衣袖,声音凄婉而冷厉,“像今天这样,将我的情况和盘托出,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说一百次也无用,你会把那些话连同当日的记忆一并忘却。如果你今日未死,也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老觉得有些日子的记忆是空白的吗?你不是忘东忘西,而是那些日子都是我向你坦陈真相的日子,我说了无数次,你有一点印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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