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2）
镜渊浑浑噩噩，最后也不知自己怎么回来的。
他实在太混乱了，这种感觉完全陌生，跟家逢不幸、困陷瓶颈等负面心情皆不同——简直比直接开口要他出卖色相取悦对方还要难以接受。
为何会是成亲？
成亲不应该是庄严肃穆、两情相悦的事情么？
怎么可以如此草率，如此玩笑？
何况绝命谷是魔教，数次遭遇江湖共伐依旧魔焰嚣张不可一世，绝尘尊为掌门，怎么会想到和他这个瀚岚天城少主成亲？！
瀚岚天城素以清圣大义著称，与承锋剑派并执正道牛耳，向来为人称颂。
他身为少主，为求药求到绝命谷已是迫不得已！若是以一己之力换来人情便罢了，但两人身份特殊，成亲势必会牵扯到门派纠葛，又该如何是好？
假如父亲尚清醒，恐怕宁愿无药可救而死，也断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莫如悔到底要的是什么？！
镜渊想不通，他不愿怀着恶意去揣测对方，但莫如悔的身份却逼得他不得不想，他不能引狼入室，却更不能放弃这一线希望。
更让他辗转反侧的，是他惶恐的发现，刨除门派差异，人为偏见，还有伦理道德的束缚——他竟并不怎么排斥莫如悔这个人。
也许是初见时太过惊艳。
总是在某些时刻，莫如悔与绝尘清晰的分裂开来，变成了不同的人，在镜渊脑子里徘徊不去，最后凝合成他那双霜华凛冽的眸子。
这么一想，似乎与他成亲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可这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啊。
而最让镜渊难堪的，是早已承诺过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明知别无选择的余地，却依旧没能当场洒脱的回应。
镜渊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透不过气来，一想到睡了两晚的床铺是莫如悔的，更是如坐针毡，愣抱着被子坐了一宿。
翌日一早，镜渊施了轻功悄悄溜出院子，想散一散心。
天刚刚擦亮，寒冬的空气透心凉吸到肺里让人格外清醒。
朦朦胧胧的天光笼在火红花海上，燃烧出与这严冬完全不匹配的炽烈景象。
一个相当熟悉又无比陌生的清瘦身影，伫立在花海中央灼烧的光影里。
莫如悔负手而立，缓缓转过了身。
大片鲜艳血色映得他一身紫衣都辉煌出了火光，只是他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是冷色调的，凤眸微垂，眼梢眉角就弯出一道锋利的弧度，有种摄魂夺魄的魅力。
只见金丝滚边的紫衣下，素白衣襟包裹得严密，腰身也束得极紧，纵使宽袍广袖，依旧显得身姿非常挺拔利落。
他不笑的时候，倨傲又绝情，看向哪里，哪里便要覆灭于刀光剑影。
但他笑了，在他看到镜渊的时候。
“……”镜渊不知怎的，忽然极度紧张起来。
显然在此时此地相遇，莫如悔也感到些许意外。
他缓步走向镜渊，极长的青丝被艳丽夺目的花朵牵挂，丝丝缕缕勾在花瓣上，又随着步履前行一丝丝垂落，仿佛一匹漆黑的绸缎被人拖曳展开在地上，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美丽。
莫如悔武功已臻化境，举手投足自有风度，他往镜渊面前一站，有意无意封住了他进入花圃的路。
镜渊好似被人施了定身术，双眸不错睛的盯在他身上，只觉得昏眩了一宿刚刚清醒过来的大脑又沉入了迷蒙的状态。
“这么巧。”莫如悔身上没带分毫昨日的不愉，声音堪称柔和，甚至还透着一丝好听的，微微上扬的笑意。
他身形相当高挑，直直戳在镜渊面前，比他还高上寸许。
看着稍显手足无措的镜渊，他忍不住就起了逗弄的心思，道：“昨日之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冶艳的紫袍被如血花色掩映得好似一袭大红嫁衣。
镜渊脑子一热，什么深思熟虑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脱口而出：“我娶你！”
这回轮到莫如悔惊讶了。
他挑了挑眉，眼中波光流转，顾盼生辉，只看得镜渊满脸憋得通红。
镜渊当真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心说莫如悔是什么人，怎会容忍旁人娶他！这一句话冒失出口，只怕又要惹他不快。
却听那略带磁性的声音悠然道：
“好啊。”
莫如悔双眼清亮明澈，流转的青光稍瞬即逝，薄唇勾起了单纯温柔的笑意。
他很少在面上现出不带任何戏弄意味的笑容，但此刻却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镜渊听他回应得干脆利落，一股难以言描的情绪涌现心中。他话刚出口便已后悔，生怕触怒了莫如悔，可真等莫如悔欣然应下，却又内心惴惴。
酸楚的滋味在心中流淌，太冲动的答复，总让人患得患失。
镜渊心里乱如麻，手上毫无意识的揪了一朵花圃里的红花，捏着花茎掐了掐。
莫如悔看到他的举动却未加阻止，只是抱着臂微笑不语。
镜渊很快就明白了他眼里那种含蓄的笑意叫做揶揄。
只见花茎上有密密麻麻极其纤细的毛刺，镜渊没留神被狠狠扎了一下，顿时痛痒难耐，明明连伤口都没有，却觉得疼痛的感觉相当明显，连忙把那花丢了出去。
“绝命谷的花你也敢摘，不怕有毒吗？”
镜渊嘴角一抽，他连绝命谷最俏的一朵花都要摘回家了，到时百毒不侵，怎么还会怕这种小红花。
“扎一下也挺好，专治皮肉痒，长记性，以后不要随便沾花惹草。”
“……”镜渊听得他一语双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莫如悔见他眉头轻拧，知道他心里并没有他嘴里说的那般情愿。
“瞧你，刚答应就不乐意了，还敢说在所不惜。不过既然应了，便容不得你反悔。”
镜渊搓了搓被扎的手指，苦笑不已：“哪里有我反悔的余地，我若不答应，恐怕也离不开绝命谷。”
“你真要走，我也不拦着。”莫如悔轻佻地拨弄了一下他额上碎发，拖长了语调：“只是谷外那些来寻你的瀚岚天城子弟——”
“什么？！”镜渊神色骤然剧变。
莫如悔悦然看着他惊怒的脸，带着恶意的声音轻轻吹入了他耳中：“……可就要化为我绝命谷的花泥了。”
镜渊面色忽青忽白，极其难看，一把抓住莫如悔的手腕，狠狠一攥！三指同时搭在了莫如悔脉门上一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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