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2)
月余,午夜。---
镜渊霍然睁开了眼。
他从沉眠中苏生,思绪在刹那间清醒,焕然新生的感觉让他耳目一新。
周身筋络彻底通透,内息流畅的自然运转,潺潺不绝生生不息。以往内息强行运转只会带来绵麻刺痛的针扎感,当今却是酣畅淋漓的痛快。
他感到体内筋脉柔韧温泽,仿佛已经被温养了多年,一朝贯通,竟与枯竭淤塞之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若说之前的筋脉是干涸断水的河床,如今的筋脉就是雨季丰沛的溪流。
坐在他背后的莫如悔收回手掌,缓缓收功,径直维持着盘膝姿势闭目调息。
镜渊近距离盯着他,目光格外的精亮,仿佛瞳孔深处燃起了两簇火苗。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莫如悔徐徐吐出一口气,轻声道:“如何。”说着探手来号镜渊的脉。
镜渊只觉搭过来的手指几乎压抑不住在发颤,凉得像冰,那一瞬间有种酸热又艰涩的感觉冲破了心窍。
他一把攥住莫如悔的手,千言万语瞬间卡在了喉咙口,哽得他发堵:“我很好……我从未敢想过,有朝一日我的经络能治好,当真是……我,我不知该如何……”
莫如悔疲惫地摆手制止了他的话,拉过镜渊与他额头相抵,抚上他悍利结实的后颈。
他半边侧脸陷入阴影里显得有一些憔悴,另一侧却在油灯的方寸之光里光洁而优美,良久他笑了笑:“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额头贴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紧挨在一起反倒看不清他脸上最细微的情绪,只听嘶哑的声音中带着喟然笑意。
“不要谢我……”
从彻底为镜渊打通了经络以后,莫如悔的身体就显得不太好,原本就泛白的脸色透着一股失去血色的灰败,镜渊心下不忍要他好好再歇几天,莫如悔却坚持要即刻返回天城——为期两月已将将过了。
其实两个月的时间非常赶。
他为镜渊通经续脉消耗相当大,调理过程也不是一蹴而就,他算好所需两个月,本就是他恢复损耗能进行下一次续脉所需要的最短时间——他根本便没有预留最后恢复身体的时间。
莫如悔执意就此回城,镜渊确实也是归心似箭,两人乔装打扮踏上了归程。
镜渊考虑到车马劳顿相比之下水路更快捷舒适,提议多乘几天船再换乘马车,但就像来程一样,莫如悔不松这个口,坚决不让他这个旱鸭子走水路,最后只好作罢。
为了安全着想两人没有原路返回,稍许绕了些路,在凌崖渡上游寻了个小渡口渡了江。
上岸时正是午时,江边有些船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吃着饭,零星的议论声传入两人耳中。
“哎,这几天总算消停了。”
“是啊,前些天到处都是练家子溜达,背着刀剑看着就瘆,好像也不是附近门派的,不知道都干啥的。”有人说着还朝镜渊这边看了一眼,瞧了下他腰里挂的晴岚,又不甚感兴趣的挪开了视线。
“一个多月前不还有人雇了好些船家捞人么?凌崖渡那边好像出了点啥事,说有渡船炸了还是咋的。给的银子多我还去了几天,啥也没捞着。”
“没捞着好啊,听说捞上来好些半截的残尸,多他娘吓人!不还有人从哪找的尸体想凑数,还以为能领点赏钱,结果一家倒霉催的都被雇主活剖了,挂江边晾了好几天呢。--*--更新快,无防盗上----*---”
“要不我说甭掺合这些江湖人的事,一不留神就把命搭里了!”
“娘嘞,还好是不找了,这要最后找不到,把火发到咱们身上怎么是好。”
几个粗壮汉子嘎嘣脆嚼着咸菜聊天吃饭,有一搭没一搭的唠。
镜渊蹙着眉把行李拿下船,低声道:“这是什么人在找你?这么狠。”
“你要好奇就去打听,问我做什么。”莫如悔带着人皮面具的脸没有一丝表情,甩甩手直接上了岸。
镜渊:“……”
“两位慢用!菜齐喽!”小二吆喝着退下了。
莫如悔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上,漫不经心拿扇柄挑开帘子往楼下看,镜渊夹起素菜过水漂了漂油星儿,往他碗里放。
“这小城还挺繁华,今晚在此歇一晚吧?不用为了着急赶路风餐露宿,晚几天不打紧。”镜渊越发热衷于给他夹菜,因为他发现但凡是他夹的菜,莫如悔吃得再慢也肯都吃下去,当然前提是别夹他不吃的,莫大谷主挑嘴得很。
莫如悔看着冒尖的菜,眉毛皱了下,夹起一筷子慢慢吃了,才道:“好。”
他似乎有些急于回天城,表面上一如既往看不出任何急迫的神情,但一路风驰电掣完全不愿在路上耽搁。倒是镜渊顾忌他身体状况,晚上能下榻在客栈就不让再往前赶夜路,生怕他受累。
实际上莫如悔顶多是气海虚空内力不足,跟虚弱根本挨不着边,只是他本就比常人瘦削,再加上在姑射山昏昏沉沉精神不好了很久,看在镜渊眼中总觉得他有些“弱不禁风”。
莫如悔倒也乐得他这样鞍前马后,索性配合他装得跟娇气的公子哥一样,动不动一副要生病的样儿。
当莫如悔第五回用眼神严厉地禁止他再给自己夹菜以后,镜渊终于意犹未尽地收了手,咂咂嘴道:“你吃着,我去打听打听,顺路给你买些点心,你吃完了老实回客栈啊!好好歇着,别乱跑。”
“……”莫如悔一扬手,话都懒得说。
不知过了多久,莫如悔终于慢条斯理吃完了那一碗菜,其他碰也没碰就撂下筷子,拿帕子认真擦了擦手,正要起身离开,却听耳边响起了一个轻佻又富有磁性的声音。
“师兄,别来无恙啊。”
莫如悔一脸冷淡,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传音,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离座款步下楼。
那声音如影随形,用一种抱怨的口吻响在他耳中:“师兄好冷淡啊,我在凌崖渡找得你好苦,还以为你被炸得七零八落死无全尸,我可是伤心了好久。”
莫如悔径直往背向声音的小巷行去,正是下午艳阳明媚的时辰,他迎着阳光缓慢悠闲走着,完全将鬼魅耳语置若罔闻。
“不要装听不见嘛?我好不容易才把报复你的人挨个挖出来剥皮拆骨,还想着要不要为你哭个丧,你倒好,安然无恙便罢了,还悄悄躲在姑射山里跟人快活……”
那声音越说越迸发出一种无法自抑的亢奋,最后竟放声狂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响,顷刻之间就如同贴在耳畔暧昧的舔舐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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