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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回头看他一眼, 嫌弃他长个胡子的老相, “我怎的晓得他定了亲事没？他又不是我们家甚么人，我用得着去打听他有没有定亲事？”
长宁侯听着这老妻开口就没好气, 到一点都没在意，反而是捋了捋胡子, “要是他还未定亲，这不失为一门好亲。”
老太太如今就不能听见这“陈”字，一提起来她就想起来陈老太太那张刻薄寡恩的脸，还有那个不知廉耻怎么写的陈瑞和来。她一个手指向长宁侯的面门, 往日里她都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从来都是不肯失了仪态的, 这会儿到一点都不在意这个了, “有甚么可好的？他如今虽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可哪家主母能看得上他？他就算在陈家那个人跟前过了明路，说穿了还不是个外室子？就算是哪家主母看上了他，还不是最多嫁个庶女过去，还能是个什么好亲事？”
长宁侯瞧着这到跟前的手指, 想着当年她是纤纤玉手, 根根儿手指就跟他的命根子一样, 现在他被老妻这么一抢白, 到有些无奈，“这还不是范老三做的孽, 他也是个可怜人。”
老太太到翻个白眼, “那王姨娘呢, 就不是做孽了？”
长宁侯微叹口气，“他们当初刚好凑在一块儿，可惜范老三去得早，不然我还能再看得点好戏，你说说这范家人怎么就这么的邪性呢，就算他们有奔着那位儿去的心思，我碍他们家什么事了，非得冲我下手！”
长宁侯在自家孙女跟前不好这么说，在自家老妻跟前到是吐槽起来了，“我差点就没命儿回来了，要是我就这么走了，咱们长宁侯府也就得倒了。”
老太太早就知道他中毒的事了，还是从乖宝那里的信中得知，到底是对永定侯府的谭世子有了心结，“得亏咱们乖宝做了个梦，要不然，她要是不去，你就条命就保不住。”
长宁侯心里还有几分后怕，就算在战场上，他也没怕过，到是怕死于这种悄无声息的暗算里，——要论事情，竟然还缘起永定侯府，如今那范国舅虽死了，他到是心里还有几分不平。“谁说不是呢，得亏她来得及，给我吃了药，我才恢复得这么快，不然……”
长宁侯想着这发生的事，面对蛮子是素来是八风不动的他也是有些戚戚，
“嫣姐儿的亲事可有着落了？”
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到让老太太有些惊讶。
老太太打眼瞧着他，见他那留起来的胡子，目光里又多了一丝嫌弃，嘴上到是好声好气地道，“怎的就说起嫣姐儿来了？你可别同我说你看中了谁，林氏早就为她相看了她娘家的侄儿，你可别让我犯难。”
长宁侯到不是那等干涉孙子女婚事的人，只想着嫣姐儿受王姨娘的蛊惑，就让他着实不喜这个孙女，“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一个大老爷们，还管孙女们的婚事去！”
老太太到听出个好歹来了，“怎的，嫣姐儿可做了什么事？”林氏既然看中她娘家侄儿，她这个当祖母的就由着她算了，林家虽是商户，可也是皇商，嫣姐儿嫁过去，那边儿总不会叫嫣姐儿吃了亏。
长宁侯摆摆手，“让老二家的好好教女儿，不然也不用嫁出门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明显感觉不对劲出来，“嫣姐儿可是做了什么事？”
长宁侯到不怪她，他这老妻最是懒怠纠结于管家之事里，他在外头守着边关，不就为得他这老妻日子过得舒坦嘛，“乖宝养在你跟前，是个晓得轻重的，那些个……”
老太太皱起眉头，虽有些厌烦底下那些个孙女不自爱，可到底是她的亲孙女，还是免不了有些纠结，“她们个个儿的都有母亲在身边，难道还指着我这个把老骨头个个儿地去教养？她们到是好了，连女儿都不用教养，到只晓得受咱们侯府的荣光了？”
长宁侯脱着朝服，也没见老太太帮衬一下，见她就坐在那里，幸好这屋里的丫鬟婆子都退下去了，——他脱了朝服，人往床里一躺，“真是难得闲下来，这会儿回来再不去边关了。”
老太太睨他一眼，年轻时就瞧中他一张脸，这年纪往上涨了，他明明还像模像样的非得留个胡子，叫她看了碍眼，“你老都老了，是得回来了。”
长宁侯双手枕在脑后，瞧着这满屋子娘们兮兮的摆设，可就算是娘们兮兮的摆设也不是边关那等子没人气的屋子可比的，——这是在京城，他自个的家里，就算是有不争气的长子长媳，也还是他自个的家里，就算是老大再不争气，这爵位还是要给老大，可看着老大如今这样子，他就头疼。“要不，你跟我住到庄子上去，也清静？”
他到不指着家里头再出个能打仗的苗子，该读书的就读书去，要是读不了书，那还有祖上的荫封呢，何至于他这么个累法呢，消停些吧。
“到庄子上？”老太太多年来一直在京城，哪里都没去过，确切地是说根本没离过京城，“你受得住？”
长宁侯晓得她个意思，“你当别人都以为我失势了？怕我受不了？”
老太太没说话，摆明了就是这个意思。
到惹得长宁侯乐呵呵的，“圣上封乖宝为县主，谁还能说个什么来！”
他这边儿到不好再许功了，还不如给乖宝挣个县主当当，说出去也倍有面子，多好的事呀，他想得到挺美的，“咱乖宝虽说挣了光头县主的名号，将来到了婆家，这称号可不是假的，准没人敢欺负我们乖宝。”
老太太这才正眼瞧他，“你还算是有点良心，晓得替乖宝挣个名号回来。”
“听听，”长宁侯嘴里说道，“他们天家父子亲情的，就跟假把势一样，我就不能替自个孙女挣个名号？那范国舅可真是个脑子坏掉的，他老子到是想护着他，他到是跳出来想占了边关的便宜，现在到好，就落了个死字。他们范家想往边关伸手，也不看看圣上同不同意！”
老太太见他说的得意起来，忍不住泼他一盆冷水，“你当自己是甚么个能人，还不是差点叫人给算计了？差点儿连这条命都没了，还在这里充能耐！”
长宁侯让老妻给噎得无语，不由得朝里躺，背对着老妻，“意姐儿的心思坏了，就让她待在庙里吧，也别出嫁了。”
老太太有些个迟疑，“还是嫁出去得了，好歹也对得起人，省得到时候人家又惦记起这点儿母女之情，咱们家可……”
她叹口气，“我晓得你是不想同他们范家有个牵扯，意姐儿到底咱们孙女，就让她嫁出去吧。”
长宁侯想得意姐儿就有点心气不平，又想将老二顾凤章给拉出来揍一顿，当初好说歹说叫他别同那甚的公主亲近，——他到是年轻气盛，真给他们顾家惹了个麻烦出来，一个小小儿的孙女儿，顾家也下不得手，只好就养着了，没曾想到养出这么个东西，自个定了亲，还要勾搭妹妹的未婚夫，这德性就跟那个甚的公主一个样儿。
别人不知道那甚么的公主甚么个德性，他是知的，别看外面都在传圣上的皇位都是她守着的，其实她哪里有那么大个的本事，也就是表面光，吹得好听，——到后来约莫着这长公主也是信了她自个有能耐，真想闹出点事来，后来就让圣上把她给赐婚了。
这赐婚，还是嫁给护国将军的，长宁侯知道护国将军深得圣心，将长公主嫁给他，无异于断了长公主的念想，——如今这么多年，也没传出来过长公主甚么个事，说明这个护国将军也干得挺好，至少没把人放出来。“她是没那个机会来说她的母女之情了，我到是怕意姐儿自个动了心思。”
老太太到底是女人，虽没想管意姐儿了，就念着这点个血脉之情，还是想让她嫁出去，没想要她的命，“意姐儿并不知她自个身世，就让她这么着给嫁出去得了，就算要祸害，也祸害他们范家去，当年长公主的事，范家也插了一脚，他们家是承恩公府，乱来乱去都是圣上家里头的亲戚，就让他们家乱去吧。”
长宁侯想想也是，拍拍身边的空位，“还不睡，你再不睡，可就老了。”
老太太睨他一眼，“你睡吧，我去乖宝那。”
长宁侯翻个白眼，“去吧，去吧，去了你就别来了，省得把我给吵醒了。”
老太太没理他，到是出来时还吩咐了守着的小丫鬟，“让人给侯爷弄个安神汤备着。”说着她就去看顾四了。
顾四就睡在西次间，她住老太太的寿安堂里，一贯都是住西次间，即使她有几年都回了二房住，这西次间的东西可是半件儿都没移动，都是她打小都看顺眼的东西。
红娟晓得自家姑娘被封“县主”的事，真是喜得不得了，她平时在顾四面前都是端着的，如今想着姑娘走了边关这么一趟，虽有惊，可到底是虚惊一场，如今还得了个县主的封号，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此刻，顾四穿着浅色的寝衣，京里这会儿到是热了起来，她鼻间还冒着细细的汗，红娟伸手就用帕子给抹了，红袖到在一边替她扇着风，她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姑娘，您这回可好了，现在可是县主了，”红袖跟着往床边走的顾四，眼里的喜色掩饰不住，“这真桩好事。”
顾四往床里一躺，觉得还是回京真是件好事，边关那风吹的她的脸都有点干燥，要不是为着祖父，她还真不乐意跑这一趟，“是桩好事呀。”
“姑娘，老太太过来了。”
外边的小丫鬟赶紧地进来禀报。
顾四闻言，这眼里的喜色掩也掩不住，也不躺床里了，立马就起了来，身着寝衣赤着双脚就跑出了里屋，到了外间，果是祖母过来了，身边陪着的不是李妈妈，她一想也就明白了，李大管这回跟着祖父回了来，李妈妈自是也要一家子团聚。
“祖母——”
她还向小时候一样扑入老太太的怀里，老太太被扑了个满怀，赶紧地将她搂住，这一搂，就觉出几分不对来，“乖宝，可是瘦多了，这可怜见的。”
顾四到没有这个感觉，甚至都没觉得自己有瘦了，感觉还是跟当初离京时一个样儿，“祖母，您怎么过来我这里了？祖父这才回的家，您不陪着他老人家？”
老太太那个手指呀，就点向她光洁的额头，还没点到，她就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瞧着这额头红红的，“这是怎么的，怎么就红了？有没有叫大夫看过？”
顾四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瘪着嘴儿，“是范皇后，范皇后给点的。”
老太太这立时就变了脸，声音也压低了些，“她怎的下这么重的手？”
“她想探我的口风呢，”顾四拉着老太太往屋里走，也不让丫鬟们伺候，拉着老太太坐在床沿，这才轻轻地开口道，“祖母，祖父说了，他们皇家的事儿，咱们家不插手，只管顾着坐着上头的那位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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