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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老太太见她害怕的模样还有些嫌弃, 觉得她叫范大太太养歪了, 就这么个性子，一点都不像范家人, “回去吧，别在我这里, 你母亲瞧见这样还以为我刻薄你了。”

范如芳身子微微一缩，抬眼看向谭老太太，见谭老太太眉眼间冷漠，她只得站起来朝着谭老太太告退, 后退着出了门。站在谭老太太的院子外边，迎面照在她脸上的阳光, 并不能让她觉得温暖, 反而让她有种晕眩的感觉。

她本能地抬手遮住脸，也试图遮住阳光，——此时，她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伺候的人，大丫鬟锦绣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处置了, 锦绣又是祖母亲赐于她的大丫鬟, 且是近日才赐下, 她再蠢也能将今日的事都给串起来, 原来嘛，她就是个棋子, 被人利用的棋子。

她没得有自己的想法, 没得有自己的行动, 一言一行都得出自别人的授意，即便别给她指的路是万丈深渊，她也得往下跳，——且还不能有半点反抗，还要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地接受下来，就比如杜家的婚事。

她站在烈阳下好一会儿，晒得头晕眼花，连个搀扶她的丫鬟都没有，在外面，她是承恩公府被记在嫡母名下的庶女，这是多少个庶女羡慕于她；回了府里，她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对，就是个什么东西，还是低贱出生的庶女。

生为庶女是她的错吗？范如芳莲步轻移，多年的教养并未使她失了芳寸，她若是能选择怎么个投胎，也必会去投个好人家，再怎么着也不会选了这承恩公府，——原先她还以为二哥同她一样，能怜惜她，没想到二哥竟也是同大哥一样，叫猝不及防。

“如芳。”

她听见二哥范二在唤她，即便不想回头，也还是缓缓地回了头，依旧极为有礼地朝着范二行了个礼，“芳儿见过二哥。”

范二连忙上前将她扶起，嘴上道，“妹妹这回受了委屈，我定不会叫你这委屈白受的。你且放心好了，我定会……”

然而，范如芳却不愿意听了，而是直接地盯着范二，问他道，“二哥能说服父亲把亲事给退了吗？是我的亲事，不是你的亲事，是我的亲事！”

范二面上显见的一滞，眼神微闪，“杜尚书家的公子，妹妹不想嫁过去吗？”

范如芳此时特别的冷静，看着范二这副有些难堪的模样，让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怎么就冷静到了这地步，甚至还觉得讽刺，连心跳都平静了许多，呼吸更平稳了，好像没有一点儿期待了，“芳儿都在内院，也不知道杜公公子是何样的人，二哥都在外头走，恐怕听到的要比我听到的多些，不如二哥同我说说杜公子的原配妻子因何而亡故？”

范二知道这门亲事的重要性，自不会由着她将亲事说退就退，嘴上道，“妹妹怎的就问起这个了，他那原配是生子难产而亡。”

范如芳整一个透心凉，美眸难掩失望之色，不过，她瞬间就低头掩饰了眼里的失望，朝着范二道，“多谢二哥相告，芳儿先回去了。”说着，她就要从范二身侧绕过。

范二看着她，眼神微暗，“不如妹妹先回二哥一个问题再走？”

范如芳脚下停住，依旧低着头，“二哥且说。”

范二实在看不惯她这副低头垂脑的模样，“你与顾四说了什么？”

范如芳猛地抬头，对上范二锐利的眼神，这眼神有着深刻的寒意，让她不光是透心凉，且是整个人都凉透了，落在身上的阳光丝毫未让她觉得温暖，“芳儿不知二哥指的是什么话，还请二哥提点。”

范二自认计划安排得极好，不料中间出了两个差子，一个是不知几时在厮混的范大，另一个就陈焯，这两个人的出现让他的安排功亏一篑，简直就成了他的眼中钉，甚至还连累他的心思被范大发现，——“我瞧见妹妹可是握着过顾四的手，妹妹也不是蠢人，恐怕也发现了今日的不对劲，就在她手心里提醒了她吧？”

范如芳自是不肯承认提醒过顾袅袅，比起范二来，她更没有体面，好歹范二还有祖母疼爱，相比来祖父更实际，谁更有能力，他就高看谁一眼，——就比如陈焯，虽是她那位如入赘的叔公之子，还是得了祖父的另眼相待，甚至祖父还想替他安排亲事。她若是一承认，这日子会更艰难，从前是嫡母不当她一回事，她才好好儿地活到这个年纪；现在她既惹了嫡母的厌恶，又惹来二哥的怀疑，真真是日子过得更艰难，——她想她还真羡慕顾袅袅，虽生母早逝，却有祖父母疼爱，还有顾探花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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