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1/2）

夜望熙坐在永安堂的门前，有些心神不宁。

果然是我下手太狠了么？竟将她打昏过去了！

——听说你买了个侍女？

——与你何干？

——如果压不住自身戾气的话，小心会伤及无辜。

昨夜与陈壑明的对话又一次在他脑海里荡出回响。

陈壑明不愧是慈悲济世的昼神，任何时候念及的都是芸芸众生的安危。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夜望熙知道，自己是这万古大荒之中唯一的凶神，之前掌管日月星辰昼夜更替的只有一个神灵，并无昼神与夜神之分，她是个亦正亦邪的存在，既救死扶伤也杀人索命，维持着阴阳的平衡。

但是一场变故让昼夜符分裂成了两半，昏庸的天帝不明其利害，将昼符和夜符分别给了两个人，于是夜望熙就作为大荒之地的第一个凶神而存在于世。

既然是凶神，体内真元便神魔参半，白天作为神的那一半可以抑制住魔的邪性；而一旦夜晚来临灵力渐弱，魔就会使他戾气上涌，变得暴虐嗜血，从而收取魂魄。

夜神收魂当然要按照天帝的旨意，但夜望熙明白，自己每次成魔，必然会殃及天帝名单之外的无辜生灵。

所以，只要是在深夜遇到他的人，一般很难再死里逃生，但有两个人除外。

一个是千年以前在杨水河畔死于非命的芸水女仙；另一个就是被他收为侍女的洛流挽。

在这两个女子的身上，有种能化解他身上暴戾之气的东西。

夜望熙本以为芸水死后这大荒之地便再也没有能渡他之人，但偏偏巧合地遇到了洛流挽。

说是巧合并不过分。那天，他本是想杀她的。

豆儿的长翅劈开万里长空，凛冽的朔风刮得他衣摆猎猎作响。在黑暗里穿行，夜望熙是用不着看路的。任何生命的气息都可以在他一片死寂的心中惊起滔天波澜，从而帮助他锁定方向。

突然间，他睁开了眼睛朝下方的草屋俯冲降落。

夜神夜神感其魂，开眼必杀人。

果不出所料，草屋后院的水缸里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女。见他走近，少女惊惶地钻到了水下。

哈，夜望熙暗自觉得好笑，看你能在水里藏多久。

他站在水缸边静静地等着，如同布下陷阱的猎人看着猎物自投罗网。

没过多长时间，水缸里面起了动静。然而和他预想中不同的是，那女孩并没有浮出水面。

这个傻瓜，该不会是溺水了吧……

夜望熙无奈地伸手将她从缸里拎出来，架在膝盖上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他忽然注意到她的手被反绑在身后，于是又替她解开了绳子。

奇怪，自己本来不是要收她魂魄的吗？怎么反倒搭救她？

这时夜望熙才意识到不对劲之处。杀戮的意愿，连同他身上的戾气在遇见她之后都减轻了许多。

少女吐着水，终于有了呼吸。

就在她睁眼的霎那，夜望熙震惊了。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宛若在眸中敛入了一汪春水，比星辰还要明澈，干净得让人起不了一丝杂念。

夜望熙凝视着她的脸，不知怎的便陷入到一段不堪回首的旧忆之中――

那段旧忆里，似乎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昏暗的夜色，空荡荡的府邸，被仇恨之火烧得发了狂的他全身笼罩在蓝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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