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138（1/2）

画室里，文心戴着围裙拿着画笔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画布上涂抹着, 角落的留声机里传来伊伊呀呀的唱词, 是首关于爱人远走的英格兰民谣。唱片年代很新，既然不是她买的，肯定就是二叔买的了。

歌挺好听的, 就是有些凄楚。女歌手嗓音独特, 有种痛哭过后的哑。

至于歌中所唱的爱人远走, 她绝不敢想象。婉华如果要离开北平去哪里, 她是一定要跟着去的。莫说长久分离，就这几日没见, 她已经思念得在发狂的边缘了。不过并不敢表现出来罢了，不敢教二叔误会婉华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二叔说要找婉华谈话,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是什么结果。

万一二叔找婉华谈完话，依旧不许她见婉华怎么办？以眼下的情形, 对于二叔的决定她是不敢反抗的。她要是敢拿自个儿的命要挟二叔，二叔就敢拿婉华的命来要挟她。

她心里一烦, 落在画布上的笔触也乱了起来。

阿梦在外面轻轻敲了几下门道：“小姐, 您还在里面吗？”

文心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上的指针, 原来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她波澜不惊地继续画着画道：“在。我一会儿就下去吃饭。”

“不是的小姐。我刚才去换会客室里的花，好像看到二爷带云小姐来了。”阿梦知道自家小姐与云家小姐有多要好，特定过来提醒小姐一声，好早点换身衣裳见客。

文心愣住了，脑中似有烟花炸裂, 眼前白了一瞬。

下一秒她就搁下画笔只穿着袜子朝楼下飞奔而去。

一路跑到客厅都不见人，文心又朝园子里跑去，脚上还是只穿着那双白色的薄袜。

婉华半低着头，跟在文楮身边慢慢走着。

她也想快一些见到文心，喜悦期待之下心甚至止不住砰砰地跳。正午的文府静悄悄的，连风声也没有，只有断断续续的几声虫鸣。她总觉得，文叔叔一定在这份宁静中听到了她突兀的心跳。

心里一窘，不止心跳更快，连呼吸也乱了起来。

文楮确实听到了。他低头扫了眼婉华红得滴血的耳尖，嘴角不禁弯起了弧度。对于婉华，他不止是心疼，还有感激。感激婉华愿意为了雁雁冒险说出一切，剖开过往伤口给他看，让他安心。

“婉华。我该跟你道声谢。”文楮见近处无人，苦笑着低声道：“我其实很怕你真的什么也不愿意说。倘若我叫雁雁不许再见你，她为了你的安危当然不得不听我的，只是心里不知会怎么怨我。”

“我不会教她怨您的。”婉华抬头笑了笑：“有一瞬间我真的想过什么也不要说，然后主动跟雁雁提……”她戒备地看了眼四周，虽然没什么人在，还是谨慎地把“分手”两个字咽了回去，继续道：“告诉她，是我太过懦弱，您的担忧是不能更合理的。这也是事实。如果她必然要失去我，总不能教她再失去您。”

婉华的声音很温柔，很沉静，慢条斯理的话语间充满了对文心的爱。

文楮知道婉华是真心的，而不是事情尘埃落定后故意拿好听的话哄他。

“能遇见你，是雁雁的福气。”他知道婉华经历过什么以后，更觉得婉华身上的那份善良可贵。雁雁的天真善良，是因为很少接触到这个世界的黑暗面。而婉华年纪小小的时候就长期身处黑暗之中，却保持住了心里善良的光，没有被黑暗吞噬变得满腹仇恨。

“明明是我的福气。”婉华笑低下头，眼眶有些热。她还记得认识文心之前的日子，连笑也很少笑，满心想着如果爹爹真有个三长两短，就踏上复仇之路。那时嫁进章家也是全为了爹爹，因为对于自己的一切都不在乎。

耳边有种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

婉华闻声抬头，看到身前还围着被颜料弄脏的围裙的文心，穿着袜子沿着石径朝她跑来。本来只是热热的眼眶，忽然间差点涌下泪来。

文楮心里微微震了一下。他这几日只觉得雁雁从未有过的柔顺听话，倒忘了雁雁其实很久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这样活力四射地跑过跳过了。

文心在距离婉华半步远的地方忽然停下了脚步。她当然想抱一抱婉华，只是这会儿午饭时间园子里虽说没有什么人在，当着二叔的面她也有些难为情。于是只是牵起婉华的手，满眼感激地看向二叔。

“带婉华上楼休息一会儿就下来吃饭吧。”文楮没什么表情地道。

文心眨着眼乖乖点了点头，牵着婉华沿着石径继续往前走，最后迈上台阶进了洋楼。她没有说话，只是把婉华的手握得很紧，那种患得患失的紧。

婉华也没有说话，从斜后方凝视着文心的脸。发觉文心短短几日又瘦了好多后，心就疼了起来。

文心若无其事地牵着婉华上了楼，直到进了自个儿的房间关上门，才飞快地转过身将婉华搂进怀里。抱住婉华以后，她仍旧不说话，只是埋在婉华颈间低声啜泣着。

“雁雁~”婉华忍了一路的泪水也涌淌出来。她当然知道文心这几天有多担惊受怕，就像她在面对文叔叔问话时的恐惧，好害怕和文心这辈子真的要就这么分开了。“没事了~我都告诉叔叔了，叔叔没有怪我。我们不会分开的。”

“嗯嗯！”文心还是止不住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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