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狂儒(1/2)
缥缈月记得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因为极具现代意识,总是看不惯儒门内一些腐朽的思想。
她逃课出去玩,在夫子要交的文章里把君臣之道痛批一通,甚至还表示“有能者自可上位,无能者还是滚下来的好”。这不就是鼓励人篡位吗?这让用礼限制了一堆人的儒生们如何接受得了。没想到她之后又扬言:“女子亦可为政治国!”更是激起千层浪。
夫子们把她的文章批得一无是处,缥缈月不服气,自己把自己的文章又誊抄了一遍,把字体放大,满满当当地贴在了书院大门上,搬了张板凳往下面一坐,表示以此为题,若有人能辩赢自己,她就离开书院。
结果没有一个人辩赢了她。
书院上下对她的狂妄不羁又是头痛又是怒骂,夫子们对她还多了几分惋惜——毕竟缥缈月的确也是个人才,她对儒门经典了如指掌,但背得滚瓜烂熟理解得彻彻底底的同时,又非常不屑,经常写文批判,几乎把孔孟之道骂了个彻底。
偏偏儒门内又没人辩得过她,但缥缈月经常又因自己锋芒毕露又是女子之身而被人在背后嚼舌根。
缥缈月辗转过很多书院,都被如此对待,久了她也懒得回去,天天在外面游山玩水,又被骂不务正业。
一次她在外面喝酒,遇到了那时被称作“歪道”的鹤白丁。
矛盾是怎么激发的,缥缈月如今也记不太清楚了,总之他们俩打了一架,打得酒馆鸡飞狗跳,鹤白丁捂着被她一拳砸青了的左眼嚷嚷:“你一个女的干嘛这么暴力!”
那会儿对自己性别极度敏感的缥缈月听完揍他揍得更狠了。
就在鹤白丁倒在地上嚷着要和她去外面约架的时候,却尘思出现了,赶紧跑过来扶起了鹤白丁。
那时缥缈月像个刺猬,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人,盯着却尘思问:“你也是来和我打架的?”
却尘思温和道:“姑娘莫要误会,在下并无此意。”
鹤白丁鼻青脸肿地哇哇大叫:“秃驴!你怎么来得这么慢!你要是来了我必不可能打输!”——那时鹤白丁还是个喜欢耍赖的家伙。
却尘思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缥缈月,赶紧对鹤白丁说:“好了好友,你怎能和姑娘动手?”
“姑娘怎么了!”缥缈月最恨别人把她特殊对待,女子与男子,根本没什么不同。
“并没有什么。”却尘思摇了摇头,眉目温和,嘴角习惯性地弯起一抹弧度,“虽然与姑娘是第一次见面,但我知道姑娘并非寻常女子。在下也没有轻视姑娘性别的意思,只是女子与男子,终究有一丝不同。”
“哦?有何不同?”若是平时有人在缥缈月面前说这番话,那他大概会挨缥缈月一顿毒打,但却尘思,在他平和的目光中,她看不到一丝轻视或者分辨,甚至愤怒的心随着他徐徐如清风的话语中渐渐平静。
却尘思道:“女子性柔,属水似木,虽力弱于男子,却心思细腻坚韧而能胜任心细之务;男子性刚,属火如刚,力大于女子,因而从事重活却不善巧。男女之间,本为互补,并无孰强孰弱之分。”
“那你觉得,男子能做的事,女子能不能做?”
却尘思笑道:“天下大多事,男女本无别。”
这就是她第一次遇到却尘思的场景,佛者包容一切的温和笑容让她心头微颤。
其实她早就认出来那就是却尘思了,毕竟他和鹤白丁之间这么明显的互动,她要是再认不出来也不用混了。
本来她对后来可能会害惨自己的却尘思没有什么好感,可是经此一番对谈,她却忽然明白,“缥缈月”喜欢他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在被称作“狂儒”的岁月里,只有却尘思,他温和,如春风化雨,一双好看的眼看透色相、看透“缥缈月”的皮囊,直至她的本质。
或许对却尘思来说,“缥缈月”和“鹤白丁”不过是两个方便称呼的名字,而名字所代指的人才是他认定的好友。
下山的路上,缥缈月想起了当年的自己:踏遍山水,在桃花下吟诗舞剑,在小舟上酒醉好眠,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她敢爱敢恨,锋芒毕露,更有满腔才华,从不相信女子不如男。她被称作“狂儒”,耀眼得连那些看不起她的男子都望尘莫及。
可如今却为何被情所困,而变得如此患得患失、畏手畏脚?
她变得好似不像自己了。
她是缥缈月,她也不是缥缈月,所以也不该走那条患得患失的路——她是自己,她也不是自己,因此要开辟一条新的路。
这条路会通往的结局究竟是什么,她并不知道,但也正如鹤白丁所说,只是“莫要后悔”罢了。
她告别了山水,辞别了猛虎,风尘仆仆满身狼藉地回到山村,已经明月高悬。
却尘思找她很久了,看见她归来,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又提了起来:“渺月!”他觉察到缥缈月有什么不同了,但显然,缥缈月这番狼狈的模样抓住了他更多的心神,令他焦心,“你去哪了?可有受伤?”
“去山里走了走。”缥缈月说得云淡风轻,但满身血迹显示她也绝不只是走走这么简单,“血都是山上野兽的,不是我的。”
却尘思:“……”
她朝自己的房间走了两步,回头问:“你一会儿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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