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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三十八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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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梅已尽。

御花园里的梅林,此刻已经是消残一片了。

段槿煊已经昏迷三天了,每日都是大碗大碗浓苦的汤药往里灌,却没有任何的起色。

应该说她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

是啊,要做的事她全都做完了,便是生无所恋,拖着这副残躯病体只不过是徒增折磨而已。

皇甫骧重重叹了一口气,他仰头望着,目光却无定所,他不知道自己该看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也不敢回翊辉殿,殿里太压抑了,他受不了。

他整整守了段槿煊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但他的姑娘却从未睁开过双眼,她迅速地瘦下去,如今是真真正正的皮包骨了。

他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所以他逃了出来,逃到这有着两人美好回忆的梅林里,他本想着借此整理好情绪再回去的,可宇谦的那些话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重复,每个字都如此的清晰,让他无处可逃。

把段槿煊抱回翊辉殿之后他冷静了下来,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捉摸不透,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段槿煊的身上一定有秘密,关于他的秘密。

所以他去找了宇谦。

御花园的长廊拐角,他和宇谦相对而立。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从侧面照射过来,给他镶了一层暖意融融的金边,而一臂之隔的宇谦,却浸在冰冷的阴影里。

皇甫骧看不大清楚他的脸,微抿薄唇,他犹豫着开口。

“……你说她为我做过许多事,是什么?”

对面的人冷哼一声,“我不会告诉你的。”

“那要怎样你才能说?”他轻声问。

“怎样都不会。”宇谦态度坚决,“她也不想让你知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是她的决定,我只能遵从。”宇谦看都没看他,语中带刺,“你死了这条心吧。”

低下头去,皇甫骧把唇抿到最紧。

宇谦不管他生气还是难过,径自说道:“反正她都快死了,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可是我想知道。”砂砾穿嗓过,“我应该知道,我必须知道。”皇甫骧说。

他又说:“我必须知道她为我做过什么,我就这样被蒙在鼓里,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他抬首而问,“你不告诉我,我就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想要什么,那我要怎么给她?你真的忍心看着她就这样遗憾地离开吗?你告诉我,我就能去补偿她,或许,或许她能因此好起来也说不定啊!”他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你告诉我,让我去补偿她……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颤着声音,眼神一直放在对方的眉眼间,祈求着他能有一丝的动容。

“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吧……”

国仇家恨,他身不由己;忍辱负重,他迫不得已,但不论何种境地,他皆是付之一笑坦然面对,骨子里的那份骄傲让他绝不允许自己低头。

可谁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皇甫骧竟也能放低姿态到如此地步,对一个下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段槿煊。

她是他的软肋,亦是他的劫。

这劫太深,他过不去了。

他也不想过。

“宇谦,你告诉我吧……”

对面的人沉默了很久,久到皇甫骧都快要绝望了的时候,终闻得一声叹息掷地。

“她不需要补偿,”他听到宇谦这样说,“她想要的,自始至终不过一句爱而已。”

宇谦终于抬起头对视向皇甫骧,一步过后,耀眼的阳光猛扑上他,年轻宦官的脸展露无遗。

话也是。

“十五年,你知道这十五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吗?”

语调平静,宇谦慢慢地说。

“她的身世你是知道的,先后早逝,先帝又不肯再娶,她便成了段家唯一的子嗣。其实她应是作为掌上明珠被疼爱着长大的,但很可惜,她不是。

“她的童年是在史书典籍和兵法刀枪中度过的,没有人把她当女孩儿看待,连她自己都是这样。她知道自己不讨家里人的喜欢,所以就逼自己听话、逼自己达到他们的要求,她将所有的渴望和委屈全都藏在了心里,从小沉默寡言,便是在遇见你之后,我才见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容……

“自一开始她就知道你的身份,她一直以来都暗中为你筹谋,她要把这江山还给你。直到后来登基那一天,她打开了太-.祖留给她的遗诏,这才知晓了当年越国灭亡的真相和太-.祖的苦心……”

宇谦将当年之事尽数告知,看着皇甫骧满目的难以置信,他嗤声一笑,“是挺荒谬的,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就是事实,谁都改变不了。”

“当然,那遗诏看过之后就被烧了,眼下没有任何的证据,你可以不信,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的本名为何?”

“皇甫……”他下意识回答,可最后一个字被不期而至的震惊卡在了嗓子眼,怎么也说出不来。

骧……

“你还不明白吗?”宇谦淡声问道,“段家取这国号,为的不是百官助,也不是万民服……而是襄皇甫。”

皇甫骧……

襄皇甫。

竟是,这个意思吗?

……竟是他吗?

“若不是这样,你以为前越的那些老臣为何还能安然无恙地存活于世?还有,若不是她故意将大部队调遣至西南对付孟绍青来给你逼宫的机会,你以为凭你那区区几万兵力能成什么事?这太乾殿是你想进就进得来的?你当初入宫目的为何她很清楚,你每次同连相的见面她也清楚,可她为什么装作视而不见?不只是因为太-.祖的遗诏……还因为她爱你啊。因为爱你,她要帮你完成你想要完成的一切,哪怕是杀了她……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还爱得这么深这么傻,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也正常,爱就是爱了,爱本来就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就算明知道你们的身份注定无法修成正果,她还是爱了,孤注一掷,无怨无悔。

“彤史都是假的,是为了逼你才让人伪造的。她为你守身如玉,却又不敢同你有夫妻之实,她怕你为难,更怕你厌恶。很可笑对不对,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你会爱上她。

“你们两个啊,一个想要爱,却不懂爱;一个懂爱,却不会爱……便是如此相互折磨着、耗损着,你不言,我不语,都以为对方不爱,但就是这可笑的‘以为’,将彼此逼上了绝路,但凡有一个说上一句‘爱’,你们断不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当局者迷啊……”宇谦最后叹了一声,转身而去。

徒留皇甫骧僵硬在原地无言泪自流。

他终于明白,原来当局者迷,才是最残忍的真相。

一朵残梅拂颊过,轻柔地拉回皇甫骧的思绪。

他慢慢伸出手,接住了它。

断蕊残瓣,已无昔日之光彩。

他的姑娘,怕是也要随风了吧……

眼中微烫,他抬起袖子擦了一下眼角。

冷硬的布料,金丝的龙纹磨得他生疼。

他微怔,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锦衣玉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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