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2)
聂怀桑走后,金光瑶偷了个空又溜去了薛府问薛洋要了块假的阴虎符来蒙混过关。
薛洋好不容易炼成功了半块,之前的失败品自然有不少,翻箱倒柜折腾了半天,挑三拣四最后终于找了块模样端正的给了金光瑶,顺便嘲笑一番:“怎么了?你是担心你的好二哥会怀疑?”
金光瑶掂了掂手里的阴虎符,微笑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薛洋坐到桌子上伸了个懒腰:“是吗,那我觉得你对蓝曦臣的思想工作做得很差劲啊哈哈。我记得你很擅长诛心——”
“闭嘴,成美。”金光瑶凉凉瞥过去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打算走人。
走到房门口又忽然想起了件事情,转步子走了回来,问:“让我看看你藏着掖着半天不肯给人看的冰棺怎么样?”
薛洋很干脆:“你想的美。”
金光瑶挑起一抹笑:“早晚都要知道的。唷,堂堂薛大公子居然稀罕一具尸体,说出去笑死人了。”
薛洋跳下桌子恨不得把金光瑶踢出门:“你快走走走走走,走晚了蓝曦臣就要出门去找他的宝贝夫人了!!!”
金光瑶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宽慰非常,遂欣欣然走了。
夜晚月色冷然。
蓝曦臣正在寒室练琴。
霜降后,深秋桂花满庭芳香。
厨房熬了一大碗的冰糖红枣银耳汤,甜丝丝的冰糖味好远就闻得到。
金光瑶谢过厨房,拿青花描边的白瓷托盘端着两碗汤去寒室,走过回廊看见廊边满树桂花,密密匝匝开了一路,扑面而来的清甜也萦绕了一路。
心里一时觉得高兴,就喊人来采了几枝,一些撒在汤上,一些备用。
离寒室还有三步路,隔门就听得清朗琴音。
姑苏蓝家历来通礼数,琴棋书画水平皆为上上等。实在是赏心悦目。
绕过寒室屏风,金光瑶把两碗红枣银耳汤从托盘里摆出来,恰好蓝曦臣一曲终,收弦提腕,从椅上拢袖站起。
金光瑶转身笑道:“怎么不弹了呀?二哥闻到汤的甜味连琴都没心思练啦?”
蓝曦臣闷笑两声,走到他身边,打量了几眼,颇为赞许:“点缀了桂花。很好看。”
“桂花开了,天也凉了。”金光瑶拉着蓝曦臣坐到桌边,用汤匙把汤搅了搅,试了试碗壁的温度,觉得温得差不多了,才推给蓝曦臣,“在寒室待着不觉得冷,出了寒室记得要披衣服,一冷一热容易得病。”
蓝曦臣道:“是如此。桂花既然开了,那又要准备让厨房做桂花糕了——阿瑶喜欢吃吗?”
金光瑶舀了一颗去了核的红枣就汤咽下,点头道:“嗯。”
蓝曦臣若有所思:“进蒸笼前还得浇一层藕粉糊,出了笼就晶莹得好看。”
金光瑶笑:“是这样,便该是这样的了。”
蓝曦臣见金光瑶喝了两口又不喝了,有点好奇:“胃口不好?怎么吃不下东西?”
金光瑶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奇怪,道:“并不啊。只是来寒室前就在书房挑话本子,每本都看了前两章,一边吃糯米糍一边看,回过神来就已经饱得不能再饱了。”
蓝曦臣扶额:“你这爱看话本子的心性该略略收敛一下——虽说爱看书的确是好事情。天要寒了,你之前不就是嫌一个人冷清么,倒不如陪我一同。”
金光瑶从容自袖中捞出一本《春山恨》,半撑着额头推到桌角边,笑吟吟:“恭敬不如从命。”
蓝曦臣:“……”
“对了,聂府我也得去的呀,”金光瑶叼着汤匙,“阴虎符这不是在我这么。我得给大哥呀。”
“你身上伤还未好全。”蓝曦臣道。
“大哥若是要打我,全靠二哥了。”金光瑶笑道,“啊哟,好困好困,要睡了要睡了,明个一早上要去聂府赴死呢。”
蓝曦臣别过头去笑了两声,本意是想招手让金光瑶先去躺会儿休息,没想到扯到了他的发带,无心一抽,一条淡金绸带滑落在他手里,青丝似水散下,身前金光瑶察觉,手挽半发,盈盈然转过身笑问:“二哥怎么这么大意的呀?”
他见蓝曦臣只是怔怔盯着那条淡金发带,抬眸的瞬间眼眸里盛着的深深慕意竟未来得及收走。
金光瑶浅笑从他手里拿走了发带,在发尾处草草绑了绑,然后就把两碗银耳汤收回托盘里,道,我先去厨房还了,天太晚了,桂花糕估计今天吃不成了,我和厨房说一声,当明天的早点可好。
也不等蓝曦臣回应就推门而出。
秋天夜间凛凛,月色凉凉,照在墙上的孑然身影形单影只。
金光瑶叮嘱厨房要蒸桂花糕后慢慢踱回寒室。
寒风瑟瑟。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灯下蓝曦臣看自己的眼神。
他对人心拿捏得准,他自知那是多么深情的眼神。
他却担负不起这份感情。
太沉太重。这种感情。他担负不起。
蓝曦臣于他,自幼至此,百般体贴,千般呵护,此情已非“报恩“二字可弥补。
他一向活得清醒,也痛的清醒。
蓝曦臣一路顺风顺水过来,年少时名满天下,长成后接任宗主,不费多大的力气就名列三尊之位,一路簇拥,也不曾有失意与落魄。
与他不同。
他一步步往上爬。
他见过宫墙内太多的杀戮。
染血的石阶旦日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昨夜宫灯染血,第二天沿着血迹可以拿朱笔描出一朵血色牡丹。
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他希望蓝曦臣的未来没有金光瑶。
这是由衷的希望。
假意温存从来只是粉饰太平,他从不介意让蓝曦臣觉得欣喜,一场假的欢喜那就假,只要最后收场的好,那也就无所谓了。
但千算万算,却忘了算自己。
他自认为冥顽不灵,却忘记这骨肉到底还是凡俗骨肉,再如何也难逃人之常情,这般的爱护。
还有五步左右就要走到寒室了。
金光瑶靠着墙慢慢坐下去,月色下影深深。
竹林影簌簌,泉空响伶仃。
光影映在廊间,看了半晌,觉得那是自己,也不是自己。
他从脖颈处顺着红线捞出孟诗的翡翠观音,轻声叹气道:
“我似乎,有些喜欢他了。这可怎么办呢。这样下去,他早晚会被我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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