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2)
金光瑶沏了一壶茶,茶水飞溅,不慎飞出一星半点茶渍,便甩上了手腕,烫得他手微微一抖。茶泼出些许。
蓝曦臣道:“阿瑶分心了。可有被烫到?”
金光瑶笑着摇头:“事情颇多,很难不分心。”说罢话锋一转,“忘机呢?”
“在静室睡着。等太阳落了,或许便该走了。”蓝曦臣道。
“这把火一定是温家所为了。”金光瑶叹气,“虽无证据,但前宗主和虞夫人,怎会被区区烈火烧死?……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江府上下也只剩魏公子和江宗主……”
蓝曦臣道:“阿瑶不必忧思太多。”
金光瑶却道:“宫里江姑娘知道了么?”
“还未。消息封得严。”蓝曦臣坐到金光瑶身边,低头捻着他散落而下的一缕发,“毕竟……江姑娘还怀着身孕。估计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
“早晚都要知道的。”金光瑶叹气,“等把孩子生下来,再知道这件事情,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
蓝曦臣把金光瑶揽进怀里,低声问他:“冷不冷?”
金光瑶摇头:“还好,挺暖和的。”
蓝曦臣道:“嗯。孩子的小名我还没有想好,顺其自然,想到什么想什么。大名的话,还得等生下来再翻字典出来看。”
金光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蓝曦臣是在说他肚子里的孩子,便不由得微微一笑:“不急不急。肚子里的这个估计还没成型,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不希望阿瑶再去杀伐之地,”蓝曦臣替他理了理鬓发,温和且认真,“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无论发生什么,至少在这十月里,我都不希望阿瑶涉足,太过危险。万事有我,你且心安。”
金光瑶微微一愣,而后绽开一个明润的笑容,眼角微挑:“我都听二哥的。”
蓝曦臣微微一笑,手抚过他眉心朱砂,忽然道:“以前在隐安山一同修习时,你从未与我说起你的真实出身。后来拜师结束后,我听说你改名换姓认祖归宗,入宫受封,便一直想去看你。数年间却从未去过宫廷见你。再见你已是我夫人。”
金光瑶一双眼眸波光潋滟,微微偏过头,笑容若隐若现:“所以呢?二哥想说什么?”
蓝曦臣道:“大抵是缘分。我和阿瑶,是有缘分的。”
金光瑶道:“是了。”
蓝忘机去找魏无羡的时候,天边一轮新月已经弯成一条细细的银钩。颜色极浅极淡,在黑黢黢的天幕里,确实残星半点间唯有的一抹略微较为明润的光。
他在魏无羡身后,看他枕着手臂靠在一堆烧焦的残壁下。那些烧焦的墙壁摇摇欲坠,似乎一推就会倒坍。上面的莲花花纹已经尽数消逝,原本依墙而爬的花草也全都被烈火烧枯。
上上下下一点苟延残喘的气息也没有。
只有死亡。沉寂。
蓝忘机就等在那里,像他过往无数次那样,距离魏无羡三步,就这么静静地看他。只不过现在大抵要距离三十步开外。魏无羡要去天牢看人,他便远远跟着,看他不出岔子,就这样跟着便好。
腰间避尘还有血渍没有擦干净。他是一觉醒来匆匆赶来的,心底难安。
魏无羡似乎不急不缓,仍旧是枕着手臂,却忽然一跃而起,跳上原本厅堂的屋顶,在骨架间找到了一处还算稳妥坚固的地方,继续躺下,和天上的新月仍旧是面对面看。一言不发。
“忘机去了?”金光瑶道,“他还没睡足。头恐怕会晕。”
蓝曦臣原本在批阅宗务,闻言搁笔,垂眸道:“忘机的性子,你我都知晓。拦不住。”
金光瑶摇了摇头,帮蓝曦臣研了墨,轻声道:“是啊。你我再清楚不过。”
金光瑶在温家安插了几个眼线,却也只敢在京城温晁处安插,岐山温若寒那里,他实在是没有把握不被发现,便没有安插眼线。
入夜金光瑶要替蓝曦臣去拿宵夜,穿过回廊走过拐角,却正好看见温家的信鸽停在枝头。有些惊讶,却还是取了密信,倚着回廊一些零零星星的幽光细细看。
大抵是在讲魏无羡三人刚从凤鸣山回来这天,温若寒也回了一趟京城,二话不说就把温晁和王灵娇喊去谈话,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最后温晁被骂得一脸悻悻出了屋子,王灵娇被关了禁闭。其间缘由,不知。
金光瑶看完,眉头微蹙,仔细思索起来觉得有蹊跷,转身却正好撞上抱着一堆卷轴行色匆匆的蓝思追。
蓝思追一脸惊慌:“夫人!小心孩子!”
金光瑶:“……我还好……我没摔……”
蓝思追摸了摸鼻子:“哦……夫人在这里做什么?”
金光瑶微微一笑:“想起一些事情。你手里拿着一堆东西,是要去给二哥罢?去吧去吧,仔细慢点走,别撞了人。”
蓝思追一面道是,一面跑远了。
金光瑶叹了一口气,走去厨房拿宵夜。
夜风微凉,有些刺骨,他想着什么时候才会开春,那个时候或许会开个庙会,热闹一些,会有许多新奇的东西,这样子,兴许气氛便能活络起来些许。
直到半夜,魏无羡才像是躺够了,起身跳下了房檐,把身边的紫电和三毒稳稳妥妥放在了江虞两具焦尸的身边。
他叹了口气,似乎苦恼又纠结,最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唤出随便,御剑飞奔而走。
蓝忘机眼睫低垂,也紧随而上。
温家司刑部,天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守着,自然是守卫森严,但于魏无羡程度的人来说,暗无声息闯进去却不是难事。
蓝忘机追随他到天牢外,便不再行动,只是看他的身影被夜色渐渐吞没,所见最后一道光是随便入鞘时折出的一道寒光。最后他在清冷冷的月色下踏入某道罅隙里,一个翻身的功夫,衣袂挥动,就再也看不见那道形如鬼魅的身影。
蓝忘机等在外面,远远地等魏无羡出来。
江澄正昏昏欲睡,忽然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又不由抬起了眼皮,有几声人物倒地的闷哼声,他便更加警觉。
最后入他眼帘的,是一双长靴,接着是一身血迹斑斑还未来得及换下的紫衣,最后是魏无羡那张熟悉的脸。
江澄一愣。他还没反应过来,刚想说话,却见到魏无羡把食指竖起,示意他安静。江澄便不说话了。
魏无羡叹了一口气,也不顾地面脏,就这样盘腿坐下。
他从怀里掏出两小坛天子笑,然后透过牢狱的缝隙推给江澄一坛。
江澄不明所以,只轻声喝问:“你怎么来了?!如果是劫狱就快点走走走,我的口风还没那么松。”
魏无羡灌了一口天子笑壮胆,也打手势让江澄喝。
江澄白了他一眼,但还是学着魏无羡,也开了坛子,喝了一口。
他见江澄脸上手上都有伤痕,风一吹肯定疼,天牢又不是不钻风,也没有暖炉来暖和,默了半晌,道:“你疼不疼?”
江澄仍旧是翻了个白眼:“疼,当然疼。所以你倒是快点灭了温家这破玩意。”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蔑和刻意掩去的不肯认输的痛。
魏无羡眼疾手快把手穿过那竖栏碰上江澄的手,却觉得他猛地一颤,往后一缩,脸色刹那发白。
魏无羡脸色一白:“他们对你用了腐烂皮肉的药?!”
江澄疼得嘶了一声,反瞪回去:“所以我说!你给我行动快点!呆在这里我愿意啊?!”
魏无羡急道:“温家无非就是盘问你我关于鬼道的书籍记载被藏在了哪里,你口风松一点我也绝不怪你!现在你这样——”
“你以为我替你进来挨冻做什么?!”江澄也有些怒了,“我只知道一星半点的事情,而你知道全部,甚至可以用你的血肉号令万鬼,若是我全招了,我他妈替你跑进来蹲天牢干什么?!”
魏无羡忽然道:“江叔叔。虞夫人。”
江澄忽然一愣,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什么?”
“……”
“你倒是说。”他见魏无羡不说,忽然有些急了,“你磨磨蹭蹭不说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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