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2)
野火毬惠的人生分歧点,出现在她七岁的那一年。
那本该是很快乐的一天,父亲和母亲带着七岁的她开车出去玩,回来的路上刹车却出了故障,就在那时,毬惠忽然感到异常的恐惧。
七岁的她没能理解那时充满整个身体的感情,不受控制地惊呼出声,正忙着操纵车子的父亲下意识地一拧方向盘,车子偏向了山崖,最终停了下来。
下车查看的母亲很是后怕,如果当时车子没能停下来,说不定就……
毬惠待在后座上一声不吭,母亲只当她是吓着了,却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自那以后,毬惠的眼前就经常出现幻觉。
幸运的是那时候她年纪小,母亲又被受伤的父亲分去不少精力,后来她慢慢习惯了眼中看到的另一个世界,也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
现实中的野火毬惠在父母身边长大,幻觉中的她却在那一场意外中失去了双亲,自己奇迹般的毫发无伤,被送到了孤儿院。
随着她一点点长大,幻觉的出现也越发频繁,在她十一岁的那一年,幻觉中的她面前,出现了几个带走她的白衣人。
她被带到了吉奥尔的第一颗戴森球上,毬惠为此特意查了资料,确定了自己的位置——第七十七模组,新闻里说,那里正在筹建吉奥尔的第一所太空学校。
可幻觉中的她看到的却不是学校——她看到了庞大而周密的地下设施,制造中的巨大机器人,来来往往的白衣科学家……“她”在那里还交了一个朋友,生活在屏幕里,名叫Pino的神秘女孩儿。模组77的生活单调而孤独,只有跟那个女孩交流的时候,幻觉中的野火毬惠才能感觉到一丝安慰。
而现实中的她那时已经有了好几个朋友,正在策划着上同一所初中——现实中的安宁幸福,幻觉中的彷徨孤独,交错在一起的复杂情绪让毬惠变得越发沉默,父母觉得她远比一般孩子成熟,没人知道,那时候的野火毬惠正在经历着两段人生。
后来她发现幻觉中的自己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据那些穿白大褂的人所说,她的“限制器”坏了,导致她的Rune消耗得很快。毬惠并不明白Rune消耗是什么意思,但幻觉中的她却不断传来痛苦与困惑的情绪,直到有一天,“她”对着Pino说自己可能会连Pino都忘记的时候,野火毬惠才发觉幻觉中的自己正在失去记忆。
屏幕中的女孩难过地看着“自己”,但她也什么都做不到——没过多久,毬惠的幻觉中断了。
中断的时间大约有三个月,正是她初三最后的那段时间,父母询问毬惠升学志愿的时候,她只否定了一所学校。
咲森学园。
宇宙中的高中如今已经建起,不少同学都对它有兴趣,她却对那里感到恐惧。
在她高中开学的那一天,幻觉再次出现。可这一次的幻觉变得不一样了,“野火毬惠”虽然失去了全部记忆,却遇到了一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她很快跟那个女孩成了朋友,有了更多朋友,生活与现实中的她甚至有些相像——毬惠不禁有些遗憾,如果她去了咲森学园,是不是能够见到幻觉中的那些人?
至于她害怕的事情……毬惠曾向就读咲森的初中同学打听过学校下面有没有一些奇怪的设施,得到的却是“你小说看多了吗?”的玩笑回答。
现实与幻觉交错的二重高中生活一直持续到她高二那年春天,一个平静的黄昏,野火毬惠的幻觉中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东西。
多尔西亚来袭。
那时的多尔西亚军事盟约联邦在野火毬惠的世界里已经变成了多尔西亚王国,幻觉中的它却依然是可怕的庞然大物,在这之前她并没意识到这点小小的差距有什么不同,对生活在吉奥尔的野火毬惠来说,无论它叫什么名字,都是个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国家。
从那一天开始,野火毬惠的幻觉世界再次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故事讲到这里,野火毬惠停了下来。听得聚精会神的犬塚久间这才回过神来,感慨道:“你的人生……还真是精彩啊。”
说到这份上他当然不会再认为时缟晴人所经历的只是单纯的幻觉,不免又担心地看了眼时缟晴人。有着类似经历的人一言不发,沉默地盯着手里的咖啡。
犬塚久间在他肩膀上按了下,又问毬惠道:“后来呢?”
“后来……”毬惠抿了抿嘴唇,“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总之,托晴人的福,我们暂时没事了。”
她笑了笑:“晴人是‘英雄’……而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虽然也听到艾尔埃尔弗提到过一点,但被毬惠称为英雄的感觉又不太一样。时缟晴人脸上隐隐有点红,犬塚久间兴致勃勃地求详细,毬惠却只能摇摇头——那时候的事情她其实也不太清楚,虽然在幻觉中她跟时缟晴人关系不错,但当时她就有种感觉,晴人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而唯一能说得上是了解一切的人……
“……大概,只有那个‘艾尔埃尔弗’吧。”瞥了眼晴人,毬惠不带情绪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那个人对模组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外来者,还是多尔西亚人,又曾经参与过对模组的侵略,晴人却很信任他。
“是吗……”晴人低低应了声,表情并不意外。
“后来我们到了月球,然后……有了地球降落计划。”摩挲着温暖的水杯,毬惠有点艰难地说。
她始终放不下失去的那些过往,跟着一起去了地球,却在地球降落的过程中发现了晴人的秘密……
“当时我吓了一跳……却没想到自己和晴人是同类。”
探查Valvrave的秘密时意外与旧友Pino重逢,她才终于揭开了过去的一层面纱——
时缟晴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之前艾尔埃尔弗跟我说……他杀了你?”
野火毬惠一愣。
她看着一脸急切的晴人,沉默片刻,才点头道:“是。……不过因为我也是不死之身的缘故,他没能杀死我。”
旁听的犬塚久间微微张大了嘴,意外地看着毬惠和晴人——就算没死那也是货真价实地被杀过一次,可今天一个上午的相处,毬惠表面上居然一点情绪都没显露出来……
野火毬惠的心情却十分复杂。自从知道艾尔埃尔弗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在考虑该怎么应对,如果不是从师兄嘴里打听出的“艾尔埃尔弗”形象跟自己记忆中那个相距甚远,她连把一切告诉时缟宗一让他带着儿子跑得越远越好的想法都有了。
虽然她对时缟宗一也有点心理阴影,但那点心理阴影……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艾尔埃尔弗的当头一枪。
最棘手的地方绕过去了,之后的那些事相比之下也就不算什么,毬惠很干脆地交待了自己是怎么真死的——死前的最后时光,她和幻觉中的自己几乎融为一体,那些感情无比真挚,失去记忆时的不甘与眷恋,对胜利的渴望,对未来的期盼……和生命的最后一刻,联络屏上出现的,时缟晴人的脸。
“谢谢。”她认真地说。
在她失去了两年来积累下来的一切,再度陷入茫然中时,是晴人拉了她一把。
被感谢的那一方一点居功的意思都没有,毬惠也不勉强他,说起了后来的事。
从那天开始,野火毬惠就再也没看到过“幻觉”。
她就像个普通学生一样上完了高中,选择了一所很不错的大学,直到开学那天,她在大学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然后她又在大学里认识了犬塚久间,甚至还见到了来演讲的时缟宗一——她记忆中那群白大褂的领头人。他站在演讲台上侃侃而谈,毬惠在台下坐立不安。虽然现在这个时缟宗一和她记忆中的身份完全不一样,可是他会不会还是……有什么想法?
记忆中多尔西亚的侵略因Valvrave而起,野火毬惠并不希望她现在的生活再被破坏一次,为了调查清楚,她咬牙考了时缟宗一的研究生,结果让她很欣慰:这一次时缟宗一并没研究什么危险的武器,时缟晴人也只是个和她一样的普通人,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她似乎可以就这么过上正常而平凡的幸福人生——直到那一天,她从师兄口中得知,研究所来了个“穿越者”。
名叫艾尔埃尔弗。
这段不止野火毬惠,犬塚久间也是亲历。他想了想昨天发生的事,恍然大悟道:“难怪你当时那么……”
昨天早上一到研究所他们就八了起来,野火毬惠前一天下午走得早没赶上现场,还有人兴致勃勃给她解说,结果听到那个穿越者是白发紫眼长得很好看还有个奇怪的名字叫艾尔埃尔弗后,野火毬惠的脸色就变得非常诡异。
偏巧那时候时缟宗一不在,研究生A趁机捡起了“时缟晴人是不是始乱终弃”的老话题,毬惠的表情随着他天马行空的猜测而越发复杂,就在他们开始遗憾“可惜是男人不是女人否则穿越时空的DNA能结合出怎样的下一代”的时候,几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她的故事讲到这儿差不多也到了结局,说得口干的毬惠去接了杯清水,犬塚久间感慨了半天,脑子里又冒出一个问号——两人遭遇相似,为什么晴人把一切都忘了,毬惠却还记得?
“……也许父亲会知道为什么。”晴人沉默片刻,回答道。
当初他去ARUS接受治疗时,是时缟宗一帮忙介绍的医生,对方据说是精神领域研究翘楚,尤其擅长记忆相关的治疗。
他曾以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现在看来,他有必要去找父亲问个明白。
不过在这之前……
“那个……毬惠,”晴人的目光游移了一会儿才稳定下来,注视着野火毬惠,“我和艾尔埃尔弗,究竟……”
“你们两人的关系么?”
晴人点了点头。
“这个啊,”毬惠侧了侧头,“是怎样的关系呢……”
她语气意味深长,眼神暧昧不明,晴人忐忑不安地等着答案,毬惠欣赏够了他紧张的表情,终于回答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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