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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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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里西安诺躺在茂盛且洒满阳光的草地上,路德维希在他身旁,他在微笑,一束橘色的阳光将他的头发变成了金丝。他像费里西安诺伸出结实温暖的手臂,将他搂得更近。费里西安诺喘息着,将手指伸进那金色的发丝间,在他颈上,路德维希嘴唇柔软的触感让他战栗。他们周围的一切都寂静无声了……在整个世界里没有人兴奋激动。费里西安诺转过头,呓语道:"路德维希……"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他耳朵里炸开,费里西安诺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他花了些许时间回想起这是哪儿,当他想起来后,他能听到罗维诺紊乱的呼吸声打破了卧室里的寂静。他转头看到罗维诺一瘸一拐地从前门走到梳妆台,拿起放在上面的安东尼奥给他的玻璃西红柿,将它紧紧地握在手中,然后突然把它摔在地上。费里西安诺惊愕地眨眨眼睛,支起身子,最后一点睡意全都给赶跑了。"罗维诺,你在干吗?"

罗维诺几乎没注意到他。他只是跪下去,把手提灯放在地上,在碎片中翻找着直到他找到了什么。他把那小东西放在灯前,罗维诺注视着它,一动不动,深深地呼吸,然后他把它攥在掌心。他苦涩地笑了起来。"混蛋。"

费里西安诺下了床,疑惑又忧心。"那是什么?"

"没什么,什么也不是。"他把头放进 手里过了一会儿,"哦我的天,没什么,没什么。"

费里西安诺跪在地板上,在罗维诺身旁,抓起他的手掰开看看他拿着什么。那是一个平凡的银戒指。当费里西安诺把戒指拿来放在灯下,用手指反复翻转时,罗维诺没有反抗。这里有些字母刻在了内侧。费里西安诺读出了陌生的词语: "Te quiero.那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罗维诺坚决地重复道,"忘了它。"他抢过了戒指,把它塞进了衣兜里。"忘记你看到过它,我也忘记我看到过它,我们都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费里西安诺感觉他在说一些关于戒指以外的事。

"忘记发生过的事?罗维诺?发生了什么?"

罗维诺只是摇摇头费力地站起来。"没什么。"他重复道。

"几点了?为什么你回来得这么晚?外公说你伤了脚踝,你还好吗?罗维诺,你来,看起来要摔跤了。"

"费里西安诺。"罗维诺一边说一边摇摇晃晃一瘸一拐地走向他的床,"回去睡觉。"

费里西安诺不情愿地点点头,明白那是今晚他能从罗维诺那儿得知到的所有事了。"至少你会让我帮你包扎一下脚踝把?"罗维诺作出了回应,但那回应被枕头掩盖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安东尼奥已经那么做了。现在闭嘴。"

费里西安诺得意地笑起来,很快把碎玻璃扫起来扔掉。当他看到它们落进垃圾桶时,他有些失落。罗维诺得打碎某样漂亮的东西只是为了找到放在里面的东西是一件遗憾的事。 Te quiero.他查查看那是什么意思。费里西安诺叹了口气爬回了床上,希望他能回到刚才醒来时做的那个梦里。

~

当费里西安诺穿过早晨寒冷的空气,风带来了一个彻骨苦涩的寒颤。这个冬天到目前为止都异常温和,甚至前天还超乎常理的暖和。但几乎是一夜之间这儿就变了。费里西安诺甚至看得出山原上的积雪。跟随着突然凝固的乌黑的云团停在了地平线上,当费里西安诺一边艰难地看着它们,一边信步走在路上。费里西安诺从来都不喜欢冬日的暴风雨,带着寒冷刺骨的雨和那刺耳的雷电在山间翻滚,又反复回响。当费里西安诺还小的时候,瑞曼外公说过打雷是因为古老的天神在决斗。那曾经让他非常害怕。

费里西安诺很肯定路德维希不会这么早就来等他,但不管怎样他走向了橡树。当他认出几米开外那熟悉的制服和金发时,他的心砰砰直跳,他奔上前去。

"路德维希!路德维希,你来了!"费里西安诺踌躇着到达了树前,当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大笑时,路德维希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扶稳。

"当心。"路德维希说道,嘴角露出一个浅笑。

"我担心你回不来……"费里西安诺住了口,"我担心你会太忙。"

"我是忙,但……不至于阻挡我。"路德维希无助地耸耸肩,"我认为只有一件事阻挡得了我。"

这些话给费里西安诺带来了强烈的震颤,同时它们又将他用恐惧填满。他没有问那件事是什么……他现在不想想那些。今天他想忘却危险,忘却是非。今天,他只想跟路德维希在一起。他低下头惊讶地发现路德维希仍抓着他的手臂。同时路德维希也注意到了并立即放开了手,红了脸:"对不起,我……"

"跟我来。"费里西安诺没有让路德维希说完,没让他多想和尴尬,"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他执起路德维希的手,转身走向田野。"你一直喜欢步行,不是吗?那很好,因为现在要走很远。哦,但是别担心,我们会在下午之前到达的。我不是要把你带到山里去,路德维希!"

"唔……那我们要去哪儿?"路德维希听起来有些吃惊,尽管他极力掩饰。

"如果我告诉你,就没有惊喜了!"

"这是个惊喜?"

费里西安诺欢欣地笑起来:"就现在!"实际上,他也不很确定自己要去哪儿。但他确信他能找到一个绝妙的地方。一个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们的地方。在那里他们是整个世界的全部。一个足够遥远的地方,让他们来回就能花上一整天。

这片田野一直被耕耘得很好,但最近这里人们几乎没有时间在这里进行日常工作了。青草几乎要扫到他们的膝盖了,偶尔太阳破云而出时,把它们染成了黄色。费里西安诺如释重负地看到最阴沉的云团与他们保持着距离。他们从容漫步着,他手中路德维希的手温热又坚实,走向田野尽头倾斜的山丘。费里西安诺摇晃着他的篮子,想着今天是不是又会错过集市。反正,怎么比得过跟路德维希手牵手漫步在乡间呢?好似他们就这样一直走……走向山林,远离一切,再也不回来了。费里西安诺偷偷侧过去看路德维希,发现他也看了过来。他们俩都立马别过脸去。

"天马上要变了。"路德维希飞快地说。

"他们说在春季来临前会有暴风雨。"费里西安诺说道,在他想起那是早先的暗号之前。他不安地看了路德维希一眼,但他看起来好像没觉察出什么异样。

"好像会这样,不是吗?你冷吗?"路德维希问道。

费里西安诺摇摇头愉快地笑了笑,学着路德维希的语气说:"我很好。"

路德维希点点头。"那么……你怎么样?昨天之后,我是说。你还好吗,费里西安诺?"

费里西安诺忽然记起了在小镇广场上发生的事情,尽管他希望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今天他该忘了那一切。"嗯……是的。谢谢你到这儿来……谢谢你到这儿。"路德维希没有放开他的手。费里西安诺甚至抓得更紧了。

"我不想你看到那些。你不该看到那些事。"费里西安诺胸腔内在跳动,但他让目光停留在脚下的青草上。路德维希沉默了很久,"我们不是那样的。"他最后说道,几乎是悄声的。

"我知道。你不是。"费里西安诺很确信,毫无疑虑,路德维希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人。比较那些广场上的警察,那些工作是拷问和残害的人,那是难以想象的。"你是个好人。我敢说。"

路德维希猛然转过头,看起来非常烦躁。"我时常都能控制局势,看来,我还不够强壮能控制所有的事。"

"这么说太傻啦,路德维希。没有人能强壮到控制所有的事。甚至是瑞曼外公也不行。他是我所知道的最强壮的人了。有一次一辆拖拉机坏在田地里了,外公他一个人一路拖着它回家。我和罗维诺还坐在上面喊他快一点。"

"听起来他有点像我祖父。"

费里西安诺很高兴听到哪怕是一丁点儿关于路德维希的生活的事。他试着去想象路德维希的祖父;他是像路德维希一样英俊高大强壮呢,还是跟他很不同,就像自己跟瑞曼之间很不同一样。"要是我们的祖父遇到一起,他们也许会成为朋友。"

路德维希轻轻耸了耸肩,不过他看起来不太确信。"谁知道。"

当他们来到田野边缘,正往坡上走时,他们脚下的草变短了。在远处山峰耸起,每一边起伏的山丘被溅染上红色、橙色和紫色的斑点。路德维希在多数情况下都保持着沉默。让费里西安诺在他们爬山的时候闲谈着,指出他们脚下的地标-在路边停了一年的报废的坦克,远处村庄的轮廓,一排排农舍在他们脚下变小了。他的心疯狂地震颤着,巨大的兴奋感向他袭来。费里西安诺感到担忧和害怕都在他身后很远的地方融化了,他跟路德维希走在一起。当他低头看到他们俩的手仍紧握在一起时,他几乎感到一阵眩晕……路德维希并没有松开。他把篮子递给路德维希然后俯身摘了一朵花。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插在路德维希的外套上。"那是giglio bianco."路德维希微笑着说,费里西安诺的心跳加快了。

"白百合。"

"Esatto!"费里西安诺说, 也冲他微笑。当他们走过,他飞快说出他认出的那些花的名字:"这是一株agno casto.那些是valeriana rossa.哦还有,这儿,我们把这个种在花园里。"费里西安诺摘起一枝迷迭香,塞进路德维希外套的扣眼里,在百合的旁边。"这是rosmarino."

"那是为了帮助回忆。"路德维希说道。费里西安诺疑惑地眨眨眼睛。"出自莎士比亚,《哈姆莱特》"路德维希解释道。 *1

"哦!"费里西安诺了然地说。"是的,外公有几次念给我们听过。'亲爱的,请你牢记。'"他若有所思地微笑着。外公以前常常读一些英/国小说给他和罗维诺听,回到战争打响前,这里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么给你,路德维希,现在你就不会把我忘了。

"费里西安诺,我不需要一枝迷迭香就可以记住你。没有什么能让我忘了你。"费里西安诺高兴地笑起来,而路德维希清了清嗓子,马上转移了话题。"你不会太冷吗?"他又问道。

"走着路就不会太冷。费里西安诺奇怪地看着路德维希。他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你冷吗?"

"不。跟我的家乡比起来,你们这儿的冬天温和多了。"

"真的吗?那儿也下很多雨,像英国一样吗?那里下很大的雪吗?那里是……哦,路德维希,看啊,我们就停在这儿!"费里西安诺注意到一处矮灌木丛,就像是一大片连绵起伏的绿色之中的一个深色的岛屿,他把路德维希拉了过来欣赏这景象。被顶上的植被遮住了显得更暗一些,但阳光仍然涌了进来,在灌木丛上洒满黄金和暗影。费里西安诺最终放开了路德维希的手让两人从树干两边走过去,漫不经心地地伸出双手一手摘下一片树叶,心不在焉地在拿指尖捻弄。"你想它吗?"他问道,回过头从低矮的悬挂着的树枝间凝视着路德维希,"你的家。"

"当然。非常想。还有我的祖父。我的兄弟。"当他们漫步在黑暗覆盖的树叶下边时,路德维希在不远处跟随着费里西安诺。好像今天无论费里西安诺把他带到哪儿去他都很满足。

"还有你的朋友?"

路德维希紧张地骚骚后颈。"我没什么朋友。"

费里西安诺很惊讶:"没有朋友?"

路德维希摇摇头:"基尔伯特往往是最受欢迎的人。一般人们好像都惧怕我。或者我觉得我只是话不够多……"路德维希耸耸肩,"我不知道。"

费里西安诺感到那很奇怪。他一般什么都怕……但路德维希从没吓到过他。他伸手从一棵树上摘下又一片树叶。"我也不太善于交朋友,路德维希。虽然不是因为我话不多……实际上,我想问题也许就在这儿。我是说,我常常尽力对别人好,但他们最终会说'闭嘴,费里西安诺,你真烦人!'或者是'你一点也不像你外公,不是吗?'或者他们只是怪异地看着我然后走开。但是,你从没那么做过。你从不叫我闭嘴。"

"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闭嘴。"

路德维希好像总是准确地知道说一些让费里西安诺的心砰砰直跳,双膝瘫软的事。他迅速藏起呈现在脸上的傻笑。继续穿梭在树干之间,采集着树叶。他来到很高的树枝前,起跳了几次,他的手指尽力去够那些距他手臂几米高的树叶。当他感到路德维希走到他身后时,他的腹部都收缩了起来。他能问道他外套上熟悉的味道;能感觉到路德维希离他的后背有几英寸远的胸膛。他近距离的存在就像是电荷。路德维希伸出手,他的手臂扫过费里西安诺的肩,从枝头摘下一片树叶别在费里西安诺的颤抖头上。费里西安诺只是恍惚地看着这一切,由于那增加起来的想要触碰路德维希的欲望而手足无措。他几乎是在光顾中转过身。路德维希在他身后靠得很近。但还不够近。费里西安诺伸出手把树叶插进路德维希的扣眼里,费里西安诺的手指在路德维希坚实的胸膛上流连了很久。路德维希扬起一边眉毛。

"不久我的外套上就有一座花园了。"

费里西安诺笑起来,强迫自己把手放下来,眼睛盯着地面。他试着深呼吸;试着记起怎样深呼吸。他勉强地后退了一步,颤抖起来。

"你确定你不冷吗?"路德维希问道。

"不。"费里西安诺立马说道,把发抖的双手帮进衣兜里。

听起来路德维希像是不信:"你的外套看起来不太暖和。"

"只是在树下有点冷,就这样。"路德维希干吗要一直问他冷不冷?

费里西安诺听到一阵沙沙的声音,他惊讶地回过头看到路德维希扭身脱掉了外套。他红着脸把它递了出去,一直盯着自己的脚看:"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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