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叁拾伍）（1/2）

虽说才是大年初一，但却是因为早已立了春，春寒料峭中乍暖还寒。

楚慎明吃过早饭，给父母分别打了一个拜年的电话，除了象征性的解释了一下春节又回不去了之外，又随便编了借口说公司有事匆匆挂了电话，搪塞了父母催婚的絮叨。

收拾妥当，他拿起穿上黑色的羊绒大衣出门了。每年一次回湘市述职，他都会安排时间独自去一个地方，当然今年也不会例外。

停好了车，楚慎明站在大门口环绕了一下四周。

这片墓地虽说是湘市最贵的，但冬季人迹罕见，地上的脚印多半都是松鼠、野猫留下的小爪印。比起夏日时的碧水青山，莺歌燕舞，冬季的这里枯枝疏影，煞是萧肃，苍山白雪间溪流成冰，唯有棵棵青松仍傲然挺立。

十年了，这山孤独的守着这风、这云、这树木、这清流，不言不语，不离不弃。何止十年，人生短暂如沧海一粟，又怎能参透人世间的是是非非呢？一阵北风吹过，楚慎明立起了衣领，顺着熟悉的小路，缓缓的向山上走去。

兄弟，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楚慎明在谢振轩的墓碑前默默的站了好久，风吹日晒，上面的字已经有点掉色了，他点燃了两支烟，一支立了谢振轩的墓碑前。

“振轩，今天是大年初一，大家都在家里各自团圆呢吧。我刚才去咱爸妈家了，老爹老妈都挺好的，老爹去年的心脏搭桥了，如今完全康复了，每天早上都在公园里打太极拳，你放心吧。“楚慎明一边轻轻拭去墓碑上的积雪，一边说道，“你一个人在这过年没意思吧，我也是，一个人在湘市过年。父母各自都有家，有子女，姥姥去年也过世了，我完完全全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呵呵。”

楚慎明苦笑着，从手包里掏出一瓶白酒，拧开盖子将酒洒在了旁边的土地上，慢慢的转过身背靠着墓碑坐在了地上，深深吸了一口烟，望着天空自言自语道：“十年了，我每天都夜不能寐，心如刀绞，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我后悔当初不该对你的隐瞒，后悔不该帮你去日本研修，后悔那天被车撞的人不是我。兄弟，你知道吗？我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忘怀，更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我甚至，甚至将对你的愧疚无形中转嫁给了青凡，我就这样自私的、冷漠的、孤独的过了十年。我知道她一直在等，等我走出来，我也从未忘记过她，直到现在她依然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也是我唯一爱着的女人，从未改变。”

话到此处，楚慎明的眼圈有些红了，平日里在外人看来叱咤风云、无比坚强镇定的他，只有在这荒山白雪的坟冢旁，才可以任意的吐露心声，也许这里是他和谢振轩之间的唯一纽带了吧。

“前段时间我见了刘筱晴，她告诉了我那晚你和青凡的谈话。兄弟，我才知道你明白了一切，谢谢你。这几天我想明白了，十年前是我的自责和懦弱让我选择了逃避，这不是一个男人应该的做法，这次回来我不走了，我想安定下来不再漂泊，我想承担这一切，我想给她幸福。不过，我来晚了，那个人现在已经不会是我了吧，这都是我活该，我放弃了她，放弃了爱情，放逐了自己。现在，我只想默默的守着她，哪怕远远的看着她找到了幸福，我也就此生可憾了。”楚慎明一脸落寞的说着，烟呛到了嗓子里，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哗啦”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楚慎明循声望去，一片白雪之上躺着一大捧鲜艳的剑兰，它的旁边——

楚慎明猛地抬起头，一个女子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他，泪流满面。没错，正是徐青凡！

“凡，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白……”楚慎明诧异的站了起来，没等自己的话说完，他突然明白了。

楚慎明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一把将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徐青凡紧紧地搂在怀里，“凡，对不起，对不起……”

徐青凡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哭，用力的哭，泪水打湿了楚慎明的外套，也如同重锤般一下下敲击着他心最柔软的部分。

“凡，别哭了，你哭得我……”楚慎明屏住呼吸用力地咬着嘴唇，此刻的他不打算再掩饰些什么，他用手心轻轻的抬起徐青凡冻得通红的脸，一边擦拭着她的眼泪一边说道，“凡，你知道我看不得你哭。”

泣不成声的徐青凡呆呆的看着楚慎明，眼神中充满怀疑、抱怨、包容、爱恋、期待……各种复杂的情绪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突然用力挣开楚慎明的怀抱，转身向山下跑去。

楚慎明眉头紧皱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直到徐青凡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他弯下腰拾起地上那束娇艳的剑兰，弹了弹上面的雪，端正的放在了谢振轩的墓碑前，

“振轩，这是你安排的，对吗？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楚慎明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徐青凡在路边在叫车。

他快步走上前去，只见她浑身颤抖，嘴唇冻得发紫，一双闪烁着泪光，哭的红肿。楚慎明将车钥匙递到她面前，用最柔和的声音说道：“这里地势偏远，不好叫车，你开车走吧。要不，我……开车送你？你这样子，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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