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道 9（1/2）

父子相见，涕泪纵横。

不存在的。

林均推开病房门，先看到一床围着几个医生和护士的白布，白布下面依稀是个人形。

他心里一惊，伦理的悲哀还没上来，先感慨起书记那句“来不及了”居然毒奶成功。

不过很快他听到一声微弱的咳嗽在这张病床后面响起。

“进去吧，老师在里面那张床。”林至在他身后说。

林均回头，没有三思的话下意识就出口了：“你不陪我？”

“他没说见我。”

林均拉住他的手，“你答应陪我的。”

一个护士拿着死亡记录单从他们旁边走出去，闻言往林至身上瞟了一眼。

“少侠，”林至眯了眯眼睛，甩开林均的手，“你不是善于伪装，你是善于演戏。”

林均想了想，“好像没有区别。”

他们说着，屋里的几个年轻驻院医生在主治医师的指挥下开始拆线，把那张暂时告一段落的病床往外推，林均顺势把林至拉进房间里，给他们腾出空间。

“谢谢。”一个年轻男护士经过林均时对他腼腆地笑了笑。

“不客气。”林均道，眼睛不经意瞥过男护士的长相，一瞬间有点错愕。

这人……和自己长得挺像的。

“哎？你来啦。”男护士在他耳后道，声音里有点雀跃的意思。至少林均是这样想的。

“嗯。”

“叔叔刚吃过药，精神挺好的。”

“谢谢。”林至继续言简意赅，和刚才与其他人打招呼的风格不太相符。

男护士走后，他走到林均旁边，暗示地咳嗽了一声，示意林均进去，然而林均盯着那张两米外的蓝色屏风，腿一直没动。

“……进去啊。”林至低声说，用腿顶了顶林均的膝盖窝。

屏风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听到这声咳嗽，林均犹豫不决的腿突然找到了动力。

一个年轻健康、天赋异禀的人，面对一个行将就木、江郎才尽的父亲，怎么还拿不出平易近人的架子呢？普天下的平易近人，无外乎建立在优越感之上。

他推开折叠屏风，病床上没有人，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双手按着一根看上去像是刚从树上砍下来的木头拐杖。

看到那双带着尾纹的眼睛，林均就知道这肯定是他的亲生父亲了。

毋庸置疑，那是造他眼睛的素材。

眼睛是他脸上唯一不像老妈的地方，他唯一不满意的五官，虽然其他人的看法和他背道而驰。

“你来了。”男人看着他，嗓音沙哑地开口道。

林均沉默地盯着他。

林净道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

“倒杯水。”他命令道，没有指明对象。

林至走到病床边的五斗柜前，从保温壶里倒了一杯水，把杯子递给林净道，林净道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声音没有刚才那么粗粝了。

“出去吧。”他把杯子握在手里，平声说。

林至很自然地往外走去。

“等等。”林均说，他走到林至面前，拦住对方的去路，“你答应陪我的。”

林至看他的表情有些无奈，“你们聊完我再进来。”

“这里没人保护我，”林均直直地盯着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这里，”林净道突然在座位上开口了，“都是想保护你的人。”

他动了动胳膊，似乎想站起来，林至立刻几步走到他身边。

林均看着这两个人在他面前表演父慈子孝，心里不太痛快。

“道长。”眼看着林净道颤颤巍巍站起来的动作马上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他心怀不轨地开口道。

林净道没有任何反应，他稳稳地站住了，双手紧紧攥着那根拐杖，手背上的皮肤绷得发白。

“你不需要这样叫我。”他说。

林均走到一张没有椅背的板凳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湿巾纸，擦了擦那凳面，又拿出一张干纸巾，把上面的湿痕擦干，才坐上去。

“林至要在这儿陪着我。”他把两张纸丢到病床下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垃圾篓的盒子里。

“你很喜欢他？”林净道问，又点点头，自己答道：“很好，我倒是没有想到……”

“怎么想不到？不是你派他来的么。”林均嘴角弯了弯，余光里的林至面无表情地立在一边，看不出喜怒波动。

“哥。”林均转过头看他，唤道。

林至没有反应，倒是林净道握拐杖的手又紧了紧。

“只是有些意外。”林净道说。

“意外什么？”

林净道看着林均，淡淡地笑了笑：“你。”

他慢慢地挪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均，虽然林均并没有在他眼里找出什么居高临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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