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变（1/2）
第十四章思变
姬幼澄出了那般的事端，戚皇后出了太庙之后，立即回了长乐殿。常娘守在门前回复她，姬幼澄回来之后看了太医。因为秦王护着，只在拽在马时伤了手和受了点惊吓。现在已经沐浴更衣，用了安神汤睡了下去。
只是戚皇后还是放心不下，亲自去了房间里去看姬幼澄。床边的幔帐没有放下，她走向塌边，看到姬幼澄侧卧在榻上。像个婴儿一般蜷缩成一团，手上的伤已经处理了，缠着一圈圈的纱布。
戚皇后站了片刻，忽然发现姬幼澄的睫毛抖了抖，忽然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流出。顺着她的脸颊，没入枕里，晕开一片深色。戚皇后无声的叹了一口，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替她拭去泪痕。
朦胧之间，姬幼澄只觉得有人在靠近自己。脸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目光所及是一片洁白的布面。她被这突然出现的帕子吓了一跳，猛地从床上坐起。
“观音婢。”戚皇后连忙喊她，“是祖母。”
姬幼澄听到戚皇后的声音才冷静了几分，她放松的舒了口气。她坐在榻上屈起双腿，伸手环住膝盖，将下巴搁在手上。侧脸看向戚皇后，泪珠从她的眼中不断掉落，字字泣涕，“祖母，幼澄不知道自己有何错。幼澄只是个失恃失怙的孤女，幼澄究竟又得罪了谁？又拦了谁的青云路？”
“观音婢。”戚皇后坐在塌边，抬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情非憎人也，利在人死也。【1】他们对你动手，不是因为他们恨你，也不是因为你妨碍了谁。只是因为害你能达到他们的目标罢了。”
“祖母……”姬幼澄看向戚皇后，惊讶于她眼底的厉色，一时之间也停下了哭泣。
戚皇后见她有几分惊惧，眼神温柔了起来。“观音婢，你要知弱小绝不是安全。生在这皇家，弱小便是最大的危险。因为你的弱小，人人皆可以你为棋，你却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幼澄不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只想自保而已。况且祖母已经回来了，我……”我不该再陷入那等危险之中了。
姬幼澄苦笑，她没有办法做到漠视生命，也无法以无辜者的性命去谋得自己的利益。前世的三观已经牢牢根植于她的心中。所以她一直期盼着，戚皇后回来，这样她便能在戚皇后的羽翼之下活着。作为前太子的女儿，姬幼澄不觉得自己会陷于权利的纷争之中。而且她上次遇险，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她陷害纪迟罢了。
“你以仁慈待人，别人未必以恩赐待。你需知，连圣人都曾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她自嘲一笑。“强者自强。祖母若当真那般厉害，你又如何会变成失恃失怙的孤女。你若要他日不再任人欺凌，只靠祖母是无用的，祖母年事已高，如何护你一生一世？”
“可是，幼澄愚笨、幼澄不会，幼澄不懂的该如何去防范，也不懂得如何暗查人心。”姬幼澄原本只是个刚刚高考完的学生，每日也只是读书学习，哪里接触过权力倾轧这样的事情。在这长安中，一言一行仿佛都藏着无限杀机，让她不由胆战心寒。
“没有人生来就会，不会便学。”她握住姬幼澄的手，将她拉至怀中。“观音婢，祖母知道你为人柔善，可只有握住权利的利刃，莫让为恶者占于上风，才能守护你的善良和像你这般的人。”
姬幼澄靠在戚皇后的怀中，心中一片茫然，但她明白戚皇后说的不无道理。
……
长宁公主姬幼澄再次在出事，也是始料未及的。除了戚皇后震怒之外，卫成帝也是十分动怒，毕竟那日在麟德殿他那般抬举姬幼澄，第二日在永明宫中，姬幼澄便出了事，这也是在打他的脸。
但幕后之人却藏得极深，卫成帝连夜让人去查，也只查到了小马奴在马厩那边碰到的那个宫女。可是那宫女，就是东内苑的一个普通洒扫宫女，并且在查到她时，已经吞金而亡。
卫成帝这边是毫无结果，戚皇后那边倒是有个厉害的人物师重卿，但师重卿此时正在为腊八的刺杀案奔走，一时之间也是分身乏术。此事也只好是暂且搁置，慢慢再查了。
姬幼澄手的勒痕原本也只是皮肉伤，太医开了内服外用的药，很快就结痂了。她也是如往常一般偶尔与常娘她们调笑几句，只是常娘她们也发现公主还是有些细微的变化了，仿佛没有往日那般没心没肺了。
因为养伤，姬幼澄没有出宫，而是继续留在了长乐殿里。倒是戚皇后怕她闷着，特意让人将她的小狗淘淘送进了宫。
淘淘正是长牙的时候，姬幼澄原本叫人给它准备了磨牙的骨头。可它偏偏不爱那骨头，对姬幼澄鞋子却是情有独钟，每日趁着常娘她们几人不注意，便咬了姬幼澄的鞋就跑了出去。
这日下午，姬幼澄正坐在垫子上，看着淘淘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戚皇后新给她添的侍女挽云走进来禀报，永乐县主来访。
“快请进来。”姬幼澄对乔亓，原本的印象就不错。这几天她待在长乐殿中，虽然有淘淘相伴，她也觉得有些闷。乔亓来看她，她很是高兴。
挽云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将乔亓引了进来。
乔亓一进来，淘淘就被她引去了注意力，蹦着胖身子便奔向了乔亓。
“淘淘不要淘气，快回来！”姬幼澄怕淘淘吓到乔亓，赶紧叫它回来，但淘淘却不理她，依旧是欢快地奔了过去。
幸好乔亓不怕狗，见到淘淘也很喜欢，她蹲下/身子去摸了摸淘淘的小脑袋。淘淘似乎很享受她的抚摸，小尾巴摇的欢快。“这就是公主养的那只小狗吗？真是讨人喜爱。”
姬幼澄见淘淘一幅撒娇卖痴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她原本是怕淘淘会叫生人，却没有想到它只是想结交新朋友罢了。
“是个淘气的，惯会做怪。”
“若是不古灵精怪些，如何讨人喜欢呢。”乔亓听姬幼澄的语气，对小狗也是爱的紧。淘淘一直黏着她，她就把淘淘抱了起来，走向姬幼澄。
“公主身子可好些了？原本乔亓也是想早些来看公主的，只是前两日我又染了风寒。不好过来，怕过给公主。”
常娘在姬幼澄的身边，又放上了一个锦缎坐垫让乔亓坐下。
“只是些皮肉伤也无大碍，此时也好的差不多了。”她伸出了手心给乔亓看，只见上头的痂已经褪得差不多，只有一道浅浅的、粉色的伤口。
乔亓仔细的看了看，关心的说道，“这手便是女儿家的第二张脸，公主已是花容月貌，这双玉手也该仔细才好。”
姬幼澄笑盈盈地说，“祖母也是这般说的，已经让太医配了祛疤的膏药，如今也在涂着。只是晚上用，白日里我要用膳，涂着倒是一股子怪味。”
“这倒也是。”乔亓点了点头，“若是有那种奇怪的味道，的确会影响吃东西的心情。对了。”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个香囊，素色的底子上面绣个串胖乎乎的葡萄。姬幼澄来了这么久，对刺绣算不算上是精通，但也能分辨出几分。绣工是很好，但同她平日里穿的衣服却远远不及。
该不是乔亓自己手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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