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能药（1/2）

这是个，强大温柔的怀抱。

空荡、轻盈，又虚无。

像落在了棉花的软絮上。

等到他被放到地面的时候，只觉身体重逾千钧。无法负担重量的双膝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他低着头，世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不知道要如何面临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迟缓地将右手伸向自己的眼睛以确认其是否存在，却被一个不容分说的力道制止住了。

……是谁？

“谢谢你，红叶君。”

“不客气。既然你能够找到拯救镜花的方法，我大可也替你救一人。更何况，他是我们港口黑手党的一员。”

“不在这里等下去，再看那个孩子一眼吗？”

“我想……不必了。”

“是吗。”

“那么。再见，太宰君。”

“再见，红叶君。”

尾崎红叶转身缓缓离开，恍然间再次回想起了那日与太宰治的交谈。

‘如果我拒绝呢？’

‘你不会。’

‘这么笃定吗，太宰君。’

‘你不救她的话，杀了她的人就是你了。所以你不会。’

‘若我非要呢？’

‘那么，我便在你面前杀了镜花。’语出惊人。太宰治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能剧面具一般端正的笑容，‘就让你也体会一下我品尝的几分痛苦好了。因为，我想救的人同时也被你杀了。’

‘你不会这么做的。’

她便借此而得知了，镜花原来真的可以在太宰治的计划中活下来，无论她答应这一条件与否。所以，尾崎红叶便没有了任何拒绝的理由。

“为什么决定是我？”

尾崎红叶突然转回头问道。

“这个吗……”

“恰好合适罢了，只是我认为，红叶君的身上很难有意料之外的变数产生。”

“这可真令人荣幸……太宰君。”

手腕被握住的姿势，持续了有一会。

他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静止，无法做出半点具有实际意义的思考。隐约的，脸颊上传来了被手指覆盖而上的触感与温度，让他下意识地微微抬起了一点下颚，想要看着什么。

“……”

那只手停顿了片刻。

世界一片漆黑，死寂。传不出任何声音。

现在，这应该是属于一个男人的手来到了他的颈间，皮肤上的细微不断的感觉让他想要侧过头躲闪。然而，太累了，连支配身体站起来逃脱的力气都没有。

温暖的摩挲、力道缓缓收紧，他已经不再刻意去维持呼吸的频率，所以，很快就有窒息感从五脏六腑中升起。这个人，是谁呢？他的心中没有半点头绪。

“停手吧。太宰。”

福泽谕吉说道。

放在喉咙上的手不见了。

他待在死水一样的沉默中。左侧的手臂传来了被缠绕的感觉，一层又一层，他就这样跪坐在地上，任由对方的动作。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同样没有头绪。

脸颊上再次传来了手指的触感，但这次很快就离去了。

过了两秒，他被这个男人抱了起来，此刻便清晰感受到了对方的心跳。急促的、像是血流攀升涌动那样，应该是有些快的心跳。对于即将前往的地方，他一无所知。

“那么。我先走了，社长。记得让敦君把那一截断臂带回侦探社。”

太宰治的话语在黄昏的海风中渐渐消散。

至于中岛敦为什么会在白鲸坠毁、自顾不暇的情况下还带着一截断臂，太宰治对此有足够的把握。

福泽谕吉闭目颔首。

大约走了有两三町左右的路程，他先是被平放在了一个狭小、似乎是封闭的空间中，然后被男人带到了怀里。这时，对方心脏的脉动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头顶是近在咫尺的吐息。让身体阵阵发冷的感觉却没有减少，并且不知为何，周围的环境让他慢慢地开始睡着。

手腕被不轻不重地握着，就像是确认着脉搏那般。他却感觉到被铁链锁上了一样的不能动弹。刀锋一样异常寒冷的感觉划过手臂内侧的皮肤，很快，一种新鲜而细密的锐利痛觉从伤口上传出。

“不可以睡着。”

太宰治道，声音低沉柔和。

“再稍微等待一下。”

驾驶座上的国木田独步通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似乎一切都在记忆中消失了。那些每想起来都会让他感到冷静和清醒的日日夜夜，就连这件事本身具体是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是，他对此绝不表态。

他下意识地拒绝开口说出任何一句话。一旦试图发出声音，他就会感到一股痛苦而揪心的反感情绪。现在，他终于将回忆丢掉了。

生命会继续孤独。

就在这时，他感觉他从未更依赖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太宰治的动作徐缓，力道恰好到处。为了确认得到足够的反应，他不断用短刀将伤口仔细地逐一加深，外套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斑斑血迹。目光却只是在专注地完成着这一件事。

“疯子。”

国木田独步想到。

“病态。不，变态。”

他一边开车，一边改变了措辞。明明让人保持清醒不止这一种方法，却偏偏选了最令他难以理解的一种。

“国木田君，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冒犯到我的东西？”太宰治头也不抬，冷不丁地说道。

“你怎么知……不，你想多了。太宰。”

国木田矢口否认。

“咳。我只是在想今天该如何记录。”

“不妨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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