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1/2）

“到了。”

泉镜花话音落下，电梯的门随之缓缓打开。

“我们的能力我们自己会解决，你去远处休息一会。记得不准擅自行动。”

“……”

“他伤得太重了，敦。”

刚一步跨出了电梯，中岛敦转头看着一条腿曲起倚在电梯角落的芥川，不见半点血色的脸庞，双眼紧闭落下了深重的阴影。

“……”

“昏过去了吗，也好。”

起码不用担心这家伙死在这里了。中岛敦想。

“我们走吧，镜花。”

——

意识朦胧之中，芥川短暂地做了一个梦。

真的就是梦吗？

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真实。其间的界限的就像梦与现实那般无法分清。既然梦中的人无法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无论梦有多么不合常理。那么当幻觉无可避免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又要如何告诉自己那只是一场幻觉？

何况，他在幻象中面临的是他最渴望的人。

血红色的菱形晶体化为齑粉之后。

溃散在怀中的罗生门，就像空气一般消失在了在了眼前。

当他的异能回归时，他就知道自己将永远是这个样子，而无法是其他任何一种模样。与其说有个恶魔居住在他的心中，不如说他自己就是恶魔。

他将永久地身处地狱。

「救人的确更好，如果活下去的话」

说出这句话的人，已经置身在了光明之下。就像现在的泉镜花一样，而当他们在走向光明的时候，他所做的就是要步入更深的黑暗。每个人都是一个独自的世界，当那些世界独立运转的时候，他所感受到的孤独便没有任何途径可以缓解。

唯一能安慰他的，只有孤独无法解除这件事。

“……”

黑兽。

生性恶食，吞噬一切。

却可以陪伴他到死亡。

一直陪伴他在名为人生的这场战斗中，直到报幕。

曾经他以为可以唤醒自己的东西是杀戮，是失败，是耻辱与伤痛，是无数次忍垢咽血的仇恨。当他愈是绝望的时候，他就越能听到黑兽在他脑海深处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不甘，哪怕摧毁一切也要活下去、重新获取对自我的掌控力。

因此，与其说是过往的经历导致了这一切。

不如说他本身就是易于走向极端的恶魔。

世间那些所谓的虔信之人不是祈求自己以顺从的心接受神的旨意，就是自命清高无欲地淡视人生。而真正的信仰必定与死相伴，愿为其生愿为其死。否则，他们寻求的不是信仰，而只是自我在信仰上放大。

可是。

当他一直以来的信念坍塌的时候，他的决心便不再是活下去。那么，黑兽又是为什么而出现？

理性的逻辑本性使它要求人本能地寻求条理化和秩序，甚至窜改人的感官以免受非理性存在的影响。它让他否认自己的存在选择了死亡，因而，理性教给他终究是理性的苍白。

所以，黑兽为了什么出现？

只为那个人的存在。

——活着是因为还没有死去。

十六岁之前的人生，是以这条标准运行的。

如果能够理解他曾经以这样的姿态活着，就能够明白现在的他。

该醒过来了。

……为什么不反抗？

梦境的最后，有个声音这样问他。

“……”

“……”

“我不想反抗你，正如你不想反抗我一样。”

芥川闭上眼，从容不迫地系上了风衣的排扣。

“既然我曾选择过自杀，你现在也同样可以如此选择。”

“不过……你却发现了自己还是想要活着的。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芥川站起身，抚了一下外套的褶皱。

“好了，休息了这么久已经足够了。为了不让太宰先生失望，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战斗。”

他的异能仍然没有回来。

中岛敦在一种无法言喻的莫大失落中，隐约听到了来自芥川低低的咳嗽声，雾气弥漫中走近的身影就像来时一样。这个身形削薄的黑手党青年却只是漠不关心地看了一眼过来，对于他为什么仍然跪坐在地上这件事没有给予任何情绪。

“……”

“……你要去哪？”

“杀死涩泽龙彦。”

中岛敦猛地回头看着芥川的背影。

“开什么玩笑，就凭你那破破烂烂的身体状况……”

但是，他甚至连将这句话说完的勇气都没有。

“就如你所见，我是过度依赖异能的人。”

中岛敦的瞳孔痛苦地缩紧了一瞬。

“……”

芥川，并不是在送死。

对方是真的拥有着决心，那样深刻到以至不容更改的决心。

可是……自己的决心，又在哪里呢？

——

“呐，中也。你说雾气消散之后，我还能找到芥川君吗？”

“不用找，他自己就过来了。”中原中也声音疲惫。

“……”

太宰治歪了歪头。

“为什么这么确定。”

实在累得不想说话的中原中也快速说道。

“他要向我汇报工作。”

“……”

“汇报……工作？”

“是啊。芥川现在姑且也算是我的部下之一了吧，当然要对我汇报工作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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