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1/2）

经过两日晴好阳光暴晒，院子中的粮食终于彻底收仓。

樊美芝这日午后正收拾着一个大水缸，因为村头所属丹菨河塘人家，要清理改善其中水质，撒新的鱼苗进去，而里面养肥的鱼则是见者有份、先到先得。

因是靠近芦苇荡，宋鸣谦主动请缨去取。

既能避开，她又想着他去收获更丰，乐得同意，在家收拾放鱼的大水缸。

她听到敲门声，忙不迭开门。

“回来了，得了几条……你找谁？”

门外人，三十些许妇人，一手捏手帕扇风，一手持着绢扇，头挽堕马髻，单眼皮、薄唇、瘦体，身着红罗衫。

见到樊美芝未语先笑，一双细长眼极快地上下打量了她，她连反感还没生出，视线就收了回去。

红衫妇人转头对身后的牛车交代在外等着她，得到回应方回头道：“敢问，小娘子可是丘桐村的樊氏，数日前曾去过丘桐？”

“是……您请坐。”

樊美芝取过门前檐下一旁的矮凳，请她入座。

“这就对了，咱给小娘子道喜啦，咱受你老邻居潘家郎君来给小娘子说亲的。”

“说亲？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没错，听说这男方潘家幼时与你本是乡邻，听你如今寡居，特来请咱爽娘说媒。”

“不好意思，我并无复嫁之意。”

樊美芝言罢起身送客。

“哎，哎？小娘子别急着赶，这潘七郎家境好，长得一表人才，还是头婚，你年纪轻轻，怎能不想着再嫁人呢！”

“爽娘好意心领了，如今正值咱翁公孝期，何不该来此，爽娘还是回去替咱拒了吧。”

爽娘愣了一下，并不罢休：“小娘子可是顾忌？那潘家七郎说了，只要小娘子点头，任何条件都答应，将婚期定在翁公孝期过了也可的，可见对你用心良苦，小娘子你再考虑考虑，后悔可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啊。”

“……我话说明白些，爽娘你这亲算了吧，我樊氏既为宋家人，死为宋家鬼，断无改嫁念头。”上辈子也就罢了，这辈子成了寡妇还被人催婚，简直奇了。

“小娘子，那潘七郎对你痴心一片，你再想想……”

“慢走不送啊。”樊美芝手压着门扉，正要关门，就见爽娘斜后方两丈处站着的桂婶、宋鸣谦二人手中皆手提一尾抖动身躯的活鱼。

“桂婶、二郎回来了。”

樊美芝向前接过宋鸣谦手中的水桶，里面还有两三条大小不一的活鱼。

“宋樊媳妇，这鱼可要好好收拾啊！”

“知道了，桂婶，若有处理不好的我向你取经。”

“咱家去了，丞哥儿你们也回吧。”桂婶将手中的鱼交给走出家门的宋叔，瞥一眼爽娘进了家门。

宋鸣谦与樊美芝回转时，发现爽娘还停留着，打量他们。

“樊小娘子，这位是？”好出色的郎君。

“爽娘您回去吧，话已经说定了，天色晚了可不好走了。”

“哎？等……”

樊美芝说罢，不予回应，将其利落关到门外。

爽娘拍了下门板，不见开门，不甘作罢：“樊娘子，你再好好想想。”

樊美芝听到门外牛车踏踏远去的声响舒了一口气。

“那位你认识？”

“不认识，好事之人而已，对了，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你喜欢清蒸还是红烧，要不炖汤羹？”

樊美芝看着水中来回畅游的鱼，随意道。

“都行。”

“这条鱼肉这么肥，就红烧了吧，暑天也下饭，这几条还小，可以养一养，对了……你会杀鱼吗？”

樊美芝扭头看向身侧的人，一身素色衣衫，袖子被叠至手腕处，露出一对肤白皓腕及修长双手。

她又低头看看来日里自己常下厨变得“粗糙”的手，灰心道：“算了，你还是回你屋看书吧，我自己能搞定。”

“……好。”

樊美芝看他步入房间，低头叹气，拎起草绳穿的大鱼，拿了刀俎来到井边石榴树下杀鱼。

她吃过饭店里做好的，做过别人宰杀好的，看过，但还没亲自动手过，应该不难吧。

鱼鳃、鱼腹要清的，最基本的鱼鳞是要去的。

可这鱼不是死物，在水里蹦跶，一下就从樊美芝手中挣脱了去，要不然就甩了她一脸水。

“啊、呀！呸呸！”

“怎么了？”窗棂里传出宋鸣谦的问询声。

“没事。”樊美芝狠狠抓起鱼身，起身朝砧板上一摔。

“嘭”一声，鱼身滑落在灰尘地上。

“宋樊氏……”门吱呀声开，露出桂婶的脸。

“可需要……”宋鸣谦也从房中出来。

“不需要，二郎你继续看书吧……桂婶您来有啥事？”樊美芝脸不红心不跳，若无其事捡起鱼。

桂婶丝毫没有避讳道：“咱就说你连鱼都收拾不好，果不其然，看看你这一身……腥不？”

她瞅瞅宋樊氏捋到胳膊肘的袖口，满布鱼鳞血水的双手，呸呸不断的嘴巴，忍着笑意挖苦。

“丞哥儿还说你这些天弄的伙食很好，叫咱不用操心，鱼都不会杀，能做啥好吃的，”她小声嘀咕：“也不知道走动。”亏她还想着对方能叫丞哥儿送寒瓜给自己，听说收粮时也知道帮丞哥儿做事，方才归家时更听到她那一片对宋大郎的痴心，以为她真有能耐了，想不到还这么笨，鱼都杀不好！

“……”樊美芝看看宋鸣谦，向他使眼色——你是对桂婶说什么了，专门来找她茬的？

“咳……桂婶，可是有事？”宋鸣谦收到示意连忙打断她的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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