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办丧（1/2）

宋国，在这遥迢偏远之地有一村落，水绕山环，林生草茂。

此时正值夕夜，村中亮着处处灯火，至于炊烟也有几道，自皎洁的月光之下袅袅而升，倒是给虫鸣的寂静夜中添上几丝热气。昏黑的小路中走着几道黑影，缓缓从各处没入村子。这些是外出耕地的汉子，天黑夜凉，已是有一更天了，自然急急忙忙地回去填饱肚子，守着妇人暖被。

村末有一间破败院子，说是院子，其实也不过是两个小房子那样大。其中木门紧闭，院子之内景象萧条，连那唯一的枣树也入了残年，虽近秋季，不生绿叶，枝干干枯若糟，斜对着一间简陋屋子。

屋内昏暗，月光从那布满灰尘的窗棂照入进去，映在了一张蜡黄的中年人脸上，这中年人胡渣从鬓处蔓延至另一端，嘴上边还有短立的胡子。此时中年人神色痛苦，眼角的皱纹紧紧蹙着，虚汗不断地从他身上泌出，他的手掌摊开，有五个大大的老茧，似乎虚弱得连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粗重的喘息声“呼哧呼哧”在阴暗的房间内回荡，其内的沉重气息像是要把短小的屋梁上震下一层灰来。

不过是盏茶时间，这呼吸声时重时缓，这时开始剧烈了......中年人的眼睑微微动着，宛是要睁开眼睛，他的身体不自觉地战栗着，清澈的汗珠从额头上的皱纹中划着曲线滚落入了他的耳中，或是顺着床榻上洗的发白的麻布被子融入进去。细看过去，那已经湿了一小片，若泪湿青衫。

屋子内的每一息都弥漫着沉重的气味，中年人的眼睛不断地颤动下开了一丝，现出双眼上的两丝眼白，看起来竟有一丝怖惧的意味。

这中年人显然已经气若游丝，到了命归云里之时，只是他却始终吊着一口气，纵使身体颤抖着，要集聚力气来睁开眼睛。

兀的，中年人的双眼睁开了，那双眼睛沧桑而浑浊，包裹在松弛的老树皮下。眼白之上似是有着淡黄色的血丝，他的瞳孔若是仔细审去，能够觉察出那目光向右下偏移，似乎在不舍着什么......房间内刺耳的呼吸声消失了，中年人一动不动，唯独那眼睛没有闭上，目视着房顶蟏蛸虫子织成的白网在空中微微动浮着......

不过这房间内的声音倒没有停滞，一道轻微的松气声在窗棂下的阴暗处响起。窗棂下颤抖着站起了一个单薄的人影，这是一个头发蓬松，面色同样营养缺少的少年。

他的身体轻微的有些颤抖着，但自他走动的那一刻就缓和了下来。几步缓缓地走到了低矮的床榻前，他顿了顿，伸出干瘦的手掌觳觫着放在了中年人惨白的面目上，轻轻拂过。

有一道喃喃的声音响起，多了一些感叹，夹杂了疑问，“大伯，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呢？”

单薄的身影沉默了一些时间之后，转过了身。

月光映在那张平凡的脸庞上，竟有道道泪痕，那眼中滚烫。他低着头，呆呆地坐在了光亮的土地上，模样颓废，好似失去了浑身所有的力气。他抱着自己的双膝，怔怔地看着地面。

日中，中年人就已经快不行了，他把少年叫到嘴前，用虚弱的声音说，今晚我就要去了，你不必费心思，把我埋在你爹的旁边......语罢，少年眼中的泪水不自禁的流下......他只是吁了口气，眼中有一抹懊悔，同时又有不舍.......

自出生之日起，二人生活了十七年，其中平平淡淡，中年人多有打骂，混谈不清，少年则是在这一次次的教训中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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