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卒子2(2/2)
金试着居中调停。“我认为我们必须要有心理准备,这一次我不得不去服刑了,”他说。再没什么可说的了,金家人不久就离开了监牢。柯瑞塔已经怀孕六个月了,一想到自己怀着第三个孩子的时候丈夫还在监狱里,她就忍不住心如刀割。
此时哈茨菲尔德市长正在努力使他的城市摆脱迪卡尔布诉讼的余波。他声明:“我已经对所有新闻机构提出了要求,要在他们的新闻中明确指出这场听证会的地点并不是亚特兰大市。”另一方面,范迪瓦州长的新闻发言人则热烈称赞了米切尔法官的决定。“我认为最高刑罚对马丁.路德.金来说兴许很有好处,至少能让他成为一名守法公民,教他尊重佐治亚州的法律。”在领导大会那边,怀亚特.蒂.沃克避开了黑人记者,后者全都想知道他为什么不组织示威人墙以回应迪卡尔布县法院的判决。沃克表示“目前局势太紧张”,而且远离“主场”的示威活动也太危险。
尽管沃克在记者面前没有太多表示,但他却抢在头条新闻发布之前打了一圈电话,到处发布警报。眼下他已经忘了党派之争、抗议示威甚至种族隔离,他唯一关心的问题就是保住金的性命。州筑路队里充斥着凶恶残暴的重刑犯以及被法官随意判处有期徒刑的杀人犯。金必须得到释放,否则筑路队的凶徒们非得害死他不可。沃克与一群同事们将这条十万火急的消息发送给了每一个他们认为具有相当影响力的人。斯坦利.利维森赶紧联系了律师、工会领导人、洛克菲勒州长的助手以及多位其他政客。哈里.贝拉方特联系了自己认识的每一位艺人以及总统竞选双方的高级助手——罗伯特.肯尼迪、萨金特.施莱弗、弗雷德里克.莫罗、杰基.罗宾逊。与此同时唐纳德.霍洛韦尔正在抓紧起草人身保护令,指出佐治亚州法律不允许法官在轻罪案件中拒绝保释。这一点在法律层面上确实无懈可击,但是金身边的人们已经对法律失去了信心。
在华盛顿,哈里斯.沃福德在收到警报当天就为肯尼迪起草了一份庄严的抗议声明。这份声明立即在华盛顿的各个竞选总部之间传来传去,并且通过电报传送到了肯尼迪正在做演讲的芝加哥郊区。接二连三的电话不可避免地打进了佐治亚州。很快沃福德就听说范迪瓦州长答应让金出狱,条件是肯尼迪对此事不发表公开声明。范迪瓦想在佐治亚州释放一个信号,清晰而有力地表明自己对于种族隔离主义的拥护。怀亚特.沃克口中的盖世太保战术在州长看来就像低烈度演习一样无足轻重。州长和他的盟友们在肯尼迪竞选阵营的内斗当中快速打赢了一个回合,而失败者哈里斯.沃福德则在当天晚上接到了肯尼迪参议员打来的不失时机的安抚电话。“把金捞出来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肯尼迪问道。
沃福德认同肯尼迪的观点。但是不久后当柯瑞塔打来电话想知道她自己能否帮上忙时他依然感到很痛苦。沃福德不能告诉她关于范迪瓦的协议,因为他担心公开消息会致使范迪瓦违背他的诺言。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其他好消息。郁郁不乐的沃福德下班后和路易斯.马丁出去喝啤酒。在酒吧里两人一起冥思苦想,他们想帮忙,但是他们的行动又必须确保他们不会被塞进竞选政治的粉碎机里面。动辄得咎的两人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请一位重要人士致电柯瑞塔以示鼓励。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但是肯定能让金家人好受一些。他们知道,假如他们尽可能低调,不至于引起白人的关注,那么这一招兴许能带来不少政治收益。只要避免激怒范迪瓦和他的盟友,那么肯尼迪竞选团队完全可以在黑人选民当中私下传话。
想到这个主意之后,沃福德设法联系上了他的老恩师切斯特.鲍尔斯。鲍尔斯当时刚好在家设晚宴招待阿德莱.史蒂文森,他欣然同意立刻致电柯瑞塔并且以个人名义送上祝福,同时向她保证会尽己所能让金获得自由。鲍尔斯打完电话并且送走史蒂文森之后又致电沃福德,表示自己的电话振奋了柯瑞塔的精神。他告诉沃福德,目前唯一的障碍就是史蒂文森以互不认识不便通话为由拒绝和柯瑞塔讲话,就连问候一声都不愿意。鲍尔斯和沃福德对这位朋友的变化无常很困惑。这样做也许可以归结为政治慎重——如果肯尼迪当选,史蒂文森希望成为国务卿,因此现在他不愿做多余的事情——又或者沃福德的想法更接近事实:史蒂文森纯粹就是会在黑人面前感到不舒服而已。沃福德曾经亲眼观察到史蒂文森具有这项特质,这也是史蒂文森在党内初选期间遭到肯尼迪取代的因素之一。
到了午夜时分,一通通电话依旧没有停止。在迪卡尔布县监狱的拥挤牢房里,金与其他名犯人已经睡熟了。一个声音突然吵醒了他。“金,起来!”随后又是几声喝令,接着手电筒的光线就刺进了他的眼睛。金抓起衣服,踉踉跄跄走向警员,然后一声不吭地戴上了手铐和脚镣。在黑夜回响的铁链锒铛声中,金被领出了牢房,推上了警车。当他问对方要把他带到哪里去时,谁也没有回答他,于是他也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