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迪的转变9(2/2)
“斯坦利.利维森。”沃福德说。看到罗伯特不置可否的样子,他补充道:“好了,你现在更应该记得他了,因为他就坐在你旁边。”
“哦,是吗,”罗伯特干巴巴地说道,“有意思。”他没再多说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在利维森旁边坐了下来。为了参加这场与肯尼迪团队会晤的极其不寻常的介绍会,金所选择的随行人员正是利维森。就沃福德本人而言,他很乐意看到司法部部长似乎意识到了当前局面的讽刺意味,也接收了沃福德的隐含信息——亲眼得见之后,这个与金坐在一起的温和白人似乎并不是什么危险份子。
利维森在会议期间没说太多,金也一样。事实上在肯尼迪的手下们看来,金身上最引人注意的私人举止就是安静稳重。他没有夸夸其谈,没有讨价还价,也没有摆出高姿态。轮到他发言时,他衷心地赞同政府在投票权领域的所有计划,承诺领导大会将要配合司法部的系列诉讼加快选民登记组织工作,并且表示他完全理解联邦政府为什么必须隐瞒自身在促进选民登记方面起到的作用。尽管金的确表示投票并非黑人争取权利的唯一康庄大道——静坐示威、大规模集会、立法、抵制以及一系列其他策略全都有各自的用武之地——但是他并没有着重强调自己与联邦政府方面的分歧。他的语调抑扬顿挫,他的措辞意味深长,他的举止和蔼可亲。肯尼迪一方认为他要么品格特别高尚,要么特别容易被人说服,也可能两者兼具。他并不是那种下班之后可以一起去泡酒吧的人,但是依然算得上通情达理。对金了解不深的路易斯.马丁在那天就认为:“金是我见过的最不爱出风头的国家级领袖。”日后他始终保持了这样的看法。多年之后,当布克.马歇尔谈到金与上层人物打交道的政治能力时,他也更改了起初的意见,认为金“很容易就会遭到低估”。
金注意到路易斯.马丁为午餐抢着埋单。于是等到散会后他走到马丁那边,冲着马丁手里的账单点点头,毫不客气地问道:“谁付钱?”
马丁犹豫了片刻,他没想到金还有如此直接的一面,而且还会关心这么具体的事务。“我付的。我有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的户头。”
“谢谢。”金点头赞同,并且向马丁微笑了一下,几乎就像是眨了眨眼一样。按照马丁的理解,金很高兴看到他自己付账,而并不像通常那样扮演为白人老板跑腿的角色。马丁简洁地回应了一句:“不客气。”并且也点了点头,他希望由此表达自己同样很高兴看到金如此重视这个微小但重要的细节。这个短暂一刻标志着屋子里仅有的两位黑人种下了第一颗友谊的种子。
金的总体表现让肯尼迪的手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们几乎出于本能地一致认为要在政治层面上培养金,而不是与金保持距离。金认为选民登记义工经常受到骚扰与迫害,但却苦于无法得到联邦调查局的协助。对此司法部部长罗伯特定下了回应的基调,他写下约翰.塞根塔勒和伯克.马歇尔的电话号码交给金。“任何时刻,无论白天或晚上,你都可以打电话。”五月花饭店会议结束后,沃福德以进一步详谈为借口带领金参观了白宫,然后肯尼迪总统就“碰巧遇到”了金——按照在五月花会议之前远比其他人更怀疑金的肯.奥唐奈的报告,肯尼迪与金的偶遇几乎肯定出自沃福德的刻意安排——总统向金问好,“很高兴见到你。”他上一次与金握手还是在七个月之前的竞选期间。肯尼迪说他一直在通过司法部部长关注着金的工作。他大略提到了促进南方黑人参加选民登记的秘密计划并承诺提供支持。金礼貌地问他近来感觉如何,肯尼迪说一切都好,只不过自从古巴灾难以来全世界的压力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金以个人名誉担保为五月花会议保密,无论在当时还是以后他始终守口如瓶。甚至直到肯尼迪总统在达拉斯遇刺身亡之后他都没有向外人提起过自己与总统的偶遇。金的这次华盛顿之行仅仅产生了一条新闻:某黑人报纸上的卦专栏精准地提到他计划在这一年夏天前往玛莎葡萄园并且“住进橡木崖区的度假村”放松一个月,在十九世纪卫理会信徒举行野营集会的地点体验一把往来无白丁的感觉。金对于声誉地位与奢侈享受的欲望依然十分强烈,但是另一方面他的自负也同样极其强大,因此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必要整天炫耀肯尼迪兄弟对自己的关注。不久之后,当自由乘车运动发展到白热化之际,金的自负将会彻底粉碎肯尼迪政府与他保持温馨私密伙伴关系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