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乘车的夏天5(2/2)
对于查尔斯.谢罗德来说,司法部长这番话说的实在太露骨了。虽然十分紧张,但他还是气得当场就站了起来,语无伦次地指责司法部长居然打算依靠贿赂来诱使他放弃正义的事业。“您可是位公职人员,先生。上帝或法律赋予您的责任并不是教训我们应当如何信守宪法赋予的权利,而是在我们行使权利的时候给予保护。”谢罗德一边说一边向司法部长走过去,怀亚特.沃克唯恐他在气头上出手袭击罗伯特,赶紧把他拉回来死死按在座位上。紧张的气氛消散后,只穿袜子没穿鞋的罗伯特继续踱来踱去与代表团争辩。他承认,针对黑人选民进行培养和登记也许不会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只有这样做才能从根本上改变南方政界。
无论是在会面现场还是在日后的接触当中,罗伯特和他的助手们都一直在反复强调这个观点。他们甚至做出秘密承诺,保证政府将会为学生们安排兵役豁免权——只要他们在参与政治活动时保持低调。哈里斯.沃福德极为生动地把选择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可以让监狱里装满自由乘车者,也可以让监狱里装满意欲妨碍受到联邦政府保护的投票权的南方白人官员。换句话说他们可以选择遭受迫害,也可以选择得到保护。那些对选民登记有兴趣的人能够得到伯克.马歇尔或者约翰.多尔的电话号码。司法部向他们保证保证,只要他们在南方遇到麻烦,随时都可以给司法部拨打对方付费电话。
这些论点很能说明问题。它们问世的时候,黑人领导层十分认可罗伯特.肯尼迪强力介入早期自由乘车运动的决策,夏特沃斯曾经向黑人信众们宣称,肯尼迪政府刚刚上任不久,种族问题就已经取得了显著进展,因此“我们要感谢杰克、鲍勃还有上帝!”也有些人更关注罗伯特针对自由乘车运动的粗暴批评或者怀疑他抱有不算纯粹的政治动机,但是即便对于这些人来说,司法部长积极参与民权事务的姿态依旧值得称道。他并没有站在民权斗争的战场之外袖手旁观,而且他似乎觉得既然他在某一方面扯了民权团体的后腿,那就必须从另一方面补偿他们。
在结婚纪念日当天,罗伯特.肯尼迪邀请哈里.贝拉方特来到他位于核桃山的家中做客,并且再次要求对方利用他在非学委当中的重要影响力支持选民登记。贝拉方特马上趁着自己在华盛顿演出的机会邀请了一个自由乘车代表团来到华盛顿。就在他与代表团会面的那天晚上,罗伯特与马歇尔再度展现了推波助澜的本领。在他们的张罗之下,《纽约时报的头版报道赫然写到:《南方各州黑人选票预计将会激增——政府专家确定政治突破即将到来。这篇报道归纳了上述私密论辩当中罗伯特一方的论点。“小马丁.路德.金博士以及新一轮激进运动的其他领导人——静坐运动参与者以及自由乘车者——都认同选票才是关键……并且相信政府会尽全力保护那些想要登记和投票的人,也会鼓励黑人进行尝试。”贝拉方特鼓励学生们不要理会报道当中的负面描写,例如“黑人漠不关心政治”以及黑人领袖的不良“做派”之前如何阻碍了选票革命进程,因为添加这些语句也是政治手段的一部分。最终学生们表示他们愿意召集自由乘车者来推进选民登记计划。贝拉方特当场自掏腰包赠予他们一万美元启动资金。
罗伯特决不允许民权阵营在选民登记问题上产生任何动摇。到了7月底,所有主要民权组织的领头人都对这个项目产生了足够的兴趣。于是各方人员在纽约召开了为期一整天的会议,沃福德和伯克.马歇尔代表政府出席。支持选民登记的参会人员必须说服刚刚离开密西西比州监狱的法默确信他并不会在平等大会最荣耀的时刻舍弃这个组织的整体目标;他们还必须说服罗伊.威尔金斯确信外界并不会误以为协进会抛弃了促进种族融合的旗帜。这些还都只是最细枝末节的问题。不过不管怎么说,一个月之后这批人又带着“工作报告”再度汇聚在了第五大道塔康尼克基金会的办公室。他们将南部各州划分成了各自负责的片区,解决了关于基金分配比例的尖锐分歧。他们招募了行业基金会和斯坦恩基金来支持塔康尼克基金会的资金运作。他们找到了能让各位捐款人、受捐人与中间人都满意的基金会管理者与款项输送人员。他们敲定了上百项折中方案。第二个月内,基金会的行政人员为所有捐款包裹了一层尽可能含糊的语言,而律师们则依据税法反复核对了基金会的组织架构流程图*。
*为了与免税许可证保持一致,南方地区理事会甚至不惜宣称自己对于政治革命的兴趣完全出于学术层面,该组织推进选民注册的目的是为了做研究:“你们将要凭借拨款来推进项目,项目得出的结果将会得到经验性的评估,从而使得南方地区理事会能够得出有发表价值的结论。”
选民教育项目基本上是另一场强行军的产物。这场强行军与自由乘车运动虽说目标一致,但是在精神上却南辕北辙。能够在1961年夏天自由乘车运动尚未鸣金收兵之际完成这样一场行军,这项事迹本身就彰显了罗伯特.肯尼迪麾下的司法部多么坚韧不拔,甚至就连从州际商务委员会拧出长途车乘车权裁定的壮举相比之下都要稍逊一筹。不过两场运动都对南方政界造成了深远影响。知情人立即主张这些举措是这一时期的重大事件。纷纷扬扬的争论不免让人回想起了蒙哥马利公交车抵制运动的时候:社会进步的关键在于法律建设还是新旧冲突,在于理性思辨还是感性冲击,在于政府训令还是思想转变呢?